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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会说什么了？”柳青一边盛饭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不是翠花的事。”张根生筷子在碗里用力搅了搅，
“村长说要杀鸡儆猴，让所有女人都看看，逃跑的下场是什么。”
柳青手中的勺子微微一颤，但很快恢复正常：“那翠花姐岂不是……”
“死不了，但日子不好过。”张根生夹了口菜，嚼得很用力，
“村长说要关她一个月，每天只给一顿稀粥，看她还敢不敢硬气。”
这个消息让柳青心中一紧。她的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些，但表面依然平静。
“根生哥，那老五呢？”
“老五？”张根生冷笑，放下筷子用力拍了拍大腿，
“那个窝囊废除了哭还能干什么？村长给他三天时间，要是翠花不认错，就加重惩罚。”
说着，他抬头看了柳青一眼，眼神带着警告：“媳妇儿，你可千万别学翠花那样。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柳青乖巧地点头，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冷意，
“我哪有那个胆子。”
张根生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埋头吃饭。
夜幕降临后，张根生早早就睡了。柳青等他鼾声响起，才悄悄起身。她拿起准备好的食物，轻手轻脚地走出院子，每一步都踩得很轻很慢。
村子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山的轮廓隐约可见。柳青摸着黑走到约定的地点，李招娣己经在那里等着了，身体紧贴着墙壁，不停地搓着手。
“青青，我总觉得不踏实。”李招娣的声音在夜风中颤抖，
“要是被抓到……”
“没事的。”柳青轻拍她的肩膀，
“咱们就是送点吃的，又不是要救她出来。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温柔：“招娣姐，你想想翠花姐的三个孩子。大的才三岁，小的才不到一周，她们现在该多害怕啊。”
这句话让李招娣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作为一位母亲，她无法对孩子的痛苦无动于衷。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地窖的方向走去。那是村东头一处偏僻的院子，周围长满了野草，平时很少有人经过。
到了地窖附近，她们看到确实有人在守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根木棍，正在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怎么办？”李招娣紧张地抓住柳青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柳青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个守卫睡得很沉。她示意李招娣等在外面，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走了过去。
“大哥。”她轻声叫道，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
守卫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着眼睛：“谁？”
“是我，柳青。”她走近一些，在微弱的月光下让他看清自己的脸，
“老五托我给翠花姐送点吃的。”
守卫彻底清醒了，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这么晚来？”
“白天不敢来。”柳青从怀里掏出包袱，小心地展开一角让他看见里面的馒头，“这是老五蒸的白面馒头，还有几个鸡蛋。他说翠花姐在里面受苦，让我偷偷给她送点好的。”
守卫看了看包袱，又看了看柳青诚恳的表情，手指在木棍上敲了敲，明显在犹豫。
“大哥，就是几个馒头，不会有事的。”柳青继续劝说，声音里带着哀求，
“老五说了，如果翠花姐饿坏了身子，以后怎么认错？村长不是给了三天时间吗？”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守卫想了想，最终点点头：“行，但你动作快点，别让人发现了。”
“谢谢大哥，您真是好人。”柳青感激地鞠了个躬。
守卫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打开地窖的木门。一股霉味和潮气立刻涌了上来。
柳青拿着包袱走了下去。木梯很陡，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每一级台阶。地窖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和铁链碰撞的声音。
“翠花姐？”她轻声叫道。
黑暗中传来铁链重重碰撞的声音，然后是翠花虚弱但依然坚定的声音：“谁？”
“是我，柳青。”她摸索着走近，在黑暗中能感受到翠花的位置，
“我来看你了。”
“柳青？”翠花的声音带着惊喜，铁链又响了几下，
“你怎么来了？这太危险了！”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柳青把包袱递过去，
“老五让我带的。白面馒头，还有鸡蛋，都还热着呢。”
翠花的手在黑暗中摸到了包袱，触到温热的馒头时，她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青妹子，你太冒险了。要是被发现……”她的声音开始哽咽。
“没事的。”柳青在她身边坐下，地面很潮湿很冰冷，
“翠花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翠花的声音很坚定，但柳青能听出其中的虚弱，
“就是有点想孩子们。”
柳青握住她的手，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手掌的冰凉。这几天的折磨，己经让这个坚强的女人变得很虚弱。
“翠花姐，村长说给老五三天时间，让你认错。”柳青小声说道。
“认错？”翠花冷笑一声，但笑声中带着颤抖，
“我有什么错要认的？我只是想要自由，想让我的孩子们有个正常的母亲，这也有错吗？”
“可是……可是如果你不认错，他们会加重惩罚的。”柳青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担忧。
“随他们吧。”翠花的语气很平静，但柳青能感受到她握紧的拳头，
“柳青，我不会向他们低头的。宁死也不会。”
这种坚定让柳青既敬佩又担心。她知道翠花的性格，也知道说服她认错是不可能的。
“翠花姐，那你的孩子们怎么办？”柳青试探着问道，
“我今天路过老五家，看到小月一首在哭……”
这句话让翠花沉默了很久。在黑暗中，柳青能听到她轻微的抽泣声，还有铁链轻微的颤抖声。
“我的孩子们……”翠花的声音彻底哽咽了，
“柳青，我对不起她们。但是我不能认错，如果我认了错，就等于承认他们买卖女人是对的，等于承认我们这些女人就该被当作牲口一样买卖！”
这种觉悟让柳青暗暗震撼。在这个时代，有多少女人能有这样清醒的认识？
“翠花姐，我明白你的想法。”柳青轻抚着她的手，
“但是现在的情况……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死了，谁来照顾孩子们？谁来保护他们？”
“我……”翠花的声音更加痛苦，
“柳青，你不明白。如果我屈服了，我的女儿长大后也会被人这样买卖，她也会过我这样的生活。我不能让这种事情继续下去！”
赵翠花这一番话让柳青肃然起敬。翠花不仅是在为自己战斗，更是在为所有女人，为她的女儿们战斗。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柳青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离开。
“翠花姐，我会想办法的。”她临走前紧紧握住翠花的手，
“你要保重身体，等我的消息。”
“你想到什么办法了？”翠花问道，声音里有一丝希望。
“我还没有完全想好，但是我不会让你就这样下去的。”柳青的声音变得坚定，
“你要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