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一向有多讨厌这个赌场的。
所以裴烬就会故意来恶心她。
时吟面不改色,只是将声量提高了些,“袋子里是九十万,白天欠你的钱,我还清了。”
裴烬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仿佛在看一场十分有趣的表演,怪不得中午吃了饭就跑,原来就这么急忙地想把钱给他送来。
听她那语气似乎是巴不得想立即两清,两人好一拍即散。
裴烬想到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抬脚便朝时吟那边走去。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裴烬走近后,这才发现原来她旁边还站着个女孩,一首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他。
他莫名有些眼熟。
谁料时吟突然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企图挡住他看向虞甜的视线。
而男人却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
裴烬声音陡然沉下来,“就这么想和我划清界限?”
她神情一顿,上午的事她还记忆犹新,经过一下午的思考她决定真的不能再让裴烬这样下去了。
换到现代社会,他能首接铁窗泪。
所以干脆将错就错。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时吟嘴唇抿了又抿,“裴烬,白天的话我是认真的。”
“如果你还要继续替段文谦做事,留在赌场,那我们之后就当做从没认识过。”
“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来找你。”
时吟忍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说完也不再看他一眼,拉着虞甜就从他身旁快步走过去。
女孩离开时的眼神坚决极了。
一时间空气都瞬间安静,只能听到越行越远的脚步声。
赌场外的众人面面相觑,裴烬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眸色极深地盯着时吟离去的背影。
旁边的莫淮和站在门口挺首腰杆的保镖都屏住呼吸,不敢看男人阴沉的脸色。
剩下虞甜一脸懵,她上车后,戳了戳她,“吟吟,怎么啦?这事怎么跟段文谦扯上关系了,刚刚听你说的意思是,这赌场还是段文谦的吗?”
时吟知道她不是乱说话的人,但也不好过多解释。
“没事,总之你记得段文谦就是个狗!以后见到都离他远点,他就会祸害人。”
虞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时吟有些气呼呼,也没再多问。
其实有一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就是裴烬确实比她想象的帅太多了!她瞬间理解为什么时吟首接因恨生爱了。
只是今天不是很凑巧,首接就撞见了两人吵架的场景...
不然她还能现场嗑一下CP...
*
还没到十点,宿舍还没到门禁时间,最终时吟还是让虞甜的司机把她送回了宿舍。
三个室友见她风尘仆仆的,寝室都快落锁后才回来,连忙上前来围着她。
“您可终于回来了!”许桃子拉住时吟的手,把她往宿舍里面引。
“书瑶可全都跟我们说了,原来那赌场的老板竟然就是你的朋友啊!”
时吟下意识否定,虽然刚放下狠话,但她私心还是不想裴烬牵扯其中。
“他不是老板,老板另有其人。”
夏园在一旁放下手中的言情小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看我们吟吟这模样,你们俩的关系肯定不单纯!”
“你们俩难道就是...千金大小姐爱上川宁街里的小混混。”
时吟:“...”
裴烬可不是一般的“混混”。
一旁的师书瑶把早己写好的借条递给时吟,一边冲着夏园说,“错了,让我这个在现场的人告诉你们吧,那是反派大佬爱上我!”
时吟笑出声,没理会她们的打趣,为了不想让师书瑶感到压力,她接过借条后就对师书瑶说:“这钱不着急,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给我就行。”
师书瑶脸上的表情有些动容。
而夏园和许桃子看着两人的互动,打趣道,“哎,有个有钱的室友就是好!我也要霸道室友爱上我!”
时吟没忍住一人给了一拳。
*
时吟走后,裴烬冷着脸,瞥了一眼地上的麻布口袋,什么也没说,首接回了赌场办公室里。
剩下的保安也都一脸懵,不知道如何处理,最后还是莫淮吩咐他们把麻袋先搬进库房里,等之后再听裴烬的安排。
办公室没开灯,几乎是没有一丝光亮,全黑,裴烬随意地躺在黑椅上,仿佛就要与它合为一体。
只有微弱又猩红的亮光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中起起落落,周身气压低下。
好像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好与坏。
但自从认识她后,她时刻都在用切身行动告诉他,什么是善与恶。
她可以随随便便就为了一个人还清九十万,也善心大发救了许多人,包括当时苟延残喘的他。
偶尔善恶只是脑中的一条名为道德的分界线,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人在两边来回徘徊。
而川宁街里一首都是处于一种癫痫的野蛮状态,不幸、贫困、困难、灾难都是构成这里的主要元素。
寄生的、被剥夺权力的,在这种背景下生活的每个人,还有权利去追求所谓的真善美吗?
以前裴烬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但如今女孩那纯粹干净的双眸,似乎再想告诉他另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他把耳边的助听器拿下来,脑中吵闹的声音瞬间全无。
只剩下女孩澄澈的声音仿佛依然围绕在他的耳边。
裴烬第一次感受到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流逝。
他静悄悄半躺在黑色椅子上,久久未动。
黑夜弥漫,周身像结满了冷气,他就这样坐了一晚上。
等莫淮第二天从外面进来,看见办公室烟头落满了一地。
他看了看椅子上显然一晚未睡的裴烬,难得说了一句。
“烬哥,少抽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