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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首播当晚，姜绾正在旧厨房调试新改良的酸汤配方。木勺搅开红亮的汤底时，司砚的手机突然震动，社交平台推送的消息像炸开的辣椒籽——#姜绾抄袭实锤#的话题己在热搜榜飙升至第二，配图是节目里她翻看米其林笔记的截图，配文“传统炒粉竟靠偷师洋人？国货之光还是文化小偷？”
“剪辑动了三刀。”司砚将手机倒扣在操作台上，指腹碾过她眉心的川字纹，“原片里你说的是‘参考技法’，现在变成‘照搬公式’。”他的声音里带着冷硬的克制，像块淬了冰的刀刃。
姜绾盯着沸腾的酸汤，忽然抓起手机点开首播。镜头里，她的脸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发梢还沾着飞溅的汤汁：“今天不做菜，想和大家聊聊‘抄袭’这个词。”她举起那本泛黄的笔记，纸页在风扇声中哗哗翻动，“2018年我在巴黎当学徒，每天凌晨西点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香草梗，用擦刀工的小费换米其林餐厅的过期菜单。”她指尖停在某页潦草的批注上，“这行写着‘分子料理的低温慢煮，或许能留住炒粉的锅气’——但真正让这道菜成型的，是我爸在夜市摆摊时，用自行车辐条改的炒勺。”
弹幕突然被“陆沉舟转发”的提示刷屏。姜绾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出现在评论区，他说：“建议查查这位‘美食匠人’的海外背景，别让投机者玷污了传统美食。”司砚的手突然按在她肩上，力道大得让她生疼，却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看评论区第37页，有惊喜。”
那是条匿名爆料，附了段模糊的监控截图：穿黑西装的男人往剪辑师手里塞信封。虽然人脸被马赛克处理，但姜绾认出了那只表——陆沉舟去年生日，她陪他挑的积家大师系列。首播间的弹幕瞬间沸腾，“#陆沉舟 买通剪辑#”的词条像野火般蔓延，有人翻出他旗下餐厅的卫生黑历史，有人曝光他曾低价收购非遗老字号配方。
“他想把水搅浑。”司砚将一杯冰水塞进她手里，玻璃杯壁凝着水珠，顺着他虎口的疤痕往下滑，“当年在巴黎，我的竞争对手就是用这招——先给你扣帽子，再用海量信息淹没真相。”他忽然握住她握笔的手，在纸上画出舆论扩散的曲线图，“但我们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凌晨两点，姜绾被手机震醒。林疏桐发来段视频，画面里是1947年的上海夜市，穿旗袍的女子在煤油灯下炒粉，手腕上的银镯子和她的如出一辙。“这是我家的影像资料。”他的语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你外婆用的‘铁锅三晃’技法，和我曾祖父记在菜谱里的‘颠勺诀’一模一样。”
天亮时，姜绾带着司砚和周虎冲进节目组。剪辑室里，那个曾收过陆沉舟钱的小李正对着电脑发抖，硬盘里藏着二十个G的未剪辑素材。“他说如果不照做，就举报我大学时抄袭论文……”小李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镜片上蒙着水雾，“但你们看这个——”他调出原始片段，姜绾讲解米其林技法的画面后，紧接着是她展示外婆菜谱的镜头，“原本是连贯的，他们把中间这段cut了。”
司砚忽然指着屏幕右下角：“这里，陆沉舟的袖扣反光。”放大后，能看见监控器里他阴沉的脸。周虎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水杯里的茶叶跳起：“老子去砸了他的办公室！”姜绾按住他的胳膊，指尖却在发抖——她看见画面里自己腕间的银镯子，正随着手势划出细碎的光，像外婆在天之灵的注视。
中午十二点，《舌尖上的创业》官微突然发布声明，承认剪辑失误，并附上未剪辑的完整片段。评论区第一条是姜绾的回复：“感谢节目组的透明，让大家看见每道菜背后的千回百转。”她@了陆沉舟，“也想请陆先生解释一下，为何对剪辑室的监控画面如此熟悉？”
此刻的陆沉舟正躲在别墅里，听着秘书汇报股价暴跌的消息。电视里，美食博主正在分析姜绾的炒粉技法，镜头扫过她操作台边的旧铁锅，锅沿刻着“姜氏”两个小字，据说是她太爷爷传给外婆的嫁妆。画面切到司砚时，主持人突然说：“这位神秘助手的刀工，像极了当年博古斯大赛的金奖得主……”
陆沉舟猛地关掉电视，却在黑屏里看见自己惨白的脸。他想起前世姜绾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说“你其实从来不懂食物的温度”，想起她坟前那盆永远新鲜的炒粉——原来从七年前的巴黎开始，命运的炒锅就己经开始翻炒，而他，不过是颗被高温逼出水分的花椒，除了呛人，再无其他价值。
窗外，暴雨倾盆。姜绾站在旧厨房的窗前，看着雨水顺着瓦片流进锈迹斑斑的排水沟。司砚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将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林疏桐说，透明工厂的首播预约量破百万了。”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却格外清晰，“他们想看的，不是完美无缺的工业产品，是你炒粉时会沾在围裙上的酱油渍，是我磨了三遍还不够锋利的刀。”
姜绾转身，额头撞上他的下巴。两人同时笑起来，在雨声和远处的惊雷中，她忽然明白：舆论的风暴或许会暂时遮蔽天空，但只要根基深植于真实的土壤，终有一天，会生长出能遮风挡雨的大树。就像她掌心里的那枚欧元硬币，历经七年时光，终于在恰当的时刻，折射出属于它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