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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凌霄阁后巷的青石板泛着冷霜。
陆云霄站在阴影里，鬼面下的呼吸凝成白雾。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那只被九婴操控的怨鬼正顺着他的血脉往指尖爬，青灰色的鬼气裹着腐臭，像条冰凉的蛇钻进袖管。
"成了。"九婴的声音在识海炸响，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耳，"这具鬼修尸体的怨气还新鲜，足够撑到你混进除魔卫队。"
陆云霄摸了摸腰间的幽冥铃，碎银片与新得的半片银铃相碰，发出细碎清响。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近乎灼烧的兴奋。
蓝梦鳐的匕首还别在腰后，刀柄上的体温似乎透过布料渗进来，烫得他脊椎发紧。
"公子。"梓钰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她裹着灰布斗篷，发间插着的骨簪泛着幽光。
这个巫族遗孤正蹲在墙根，用指尖蘸着骨粉在青石板上画符，"巫蛊改气阵成了，他们的探魂镜最多看出你是刚化形的厉鬼。"
千血朵朵倚在另一侧的砖墙上，狐尾在身后若隐若现。
她咬着唇将最后一根狐毛烧成灰烬，粉色的烟雾裹住陆云霄的衣角："幻术覆盖了你的活人气息，除非是化神期的老怪物，否则绝对看不出破绽。"她忽然倾身凑近，鼻尖几乎碰到鬼面，"要是被抓住......"
"我会把他们的魂魄全喂给九婴。"陆云霄打断她，鬼面下的嘴角勾起冷硬的弧度。
他转身走向巷口，靴底碾碎一片薄冰，"半个时辰后，无论成不成，你们都撤到西市的破庙。"
九婴的鬼气在他身后翻涌，那具被附身的鬼修尸体突然"活"过来——青灰色的皮肤裂开细小的血缝，浑浊的眼珠转向凌霄阁的朱漆大门。
门口两个守卫正打着哈欠，腰间的镇鬼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站住！"左边的守卫突然抽剑，剑尖抵住"鬼修"的咽喉，"新招的除魔卫？
老子怎么没见过你？"
陆云霄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能感觉到鬼面下的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但喉间却发出沙哑的鬼啸——那是九婴在操控这具尸体的声带。"赵长老亲点的。"他故意让声音带着怨气的颤音，"说我能感应到活人的阳气。"
守卫的剑尖微微顿住。
右边的守卫凑过来，用探魂镜照向"鬼修"的额头。
陆云霄盯着镜面里晃动的幽蓝光芒——那是梓钰的巫蛊在起作用，镜面映出的分明是一团扭曲的鬼气，而非活人魂魄。
"算你走运。"左边的守卫收回剑，"进去吧，赵长老在密室等新血。"
陆云霄跟着另几个除魔卫往里走，靴底的青灰在地上拖出痕迹。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中轰鸣，右手悄悄按在鬼面边缘——那里藏着九婴的一缕鬼气，必要时能瞬间撕碎这具躯壳。
密室在演武场地下三层，石墙渗出的潮气裹着血腥。
陆云霄缩在角落，看着烛火将李元和赵无极的影子拉得老长。
李元穿着月白仙袍，腰间挂着的玉牌泛着星辉，正是蓝梦鳐曾提过的"玄霜宫"信物；
赵无极的道袍染着暗血，左眉骨有道刀疤，正用刀尖挑着一块人骨。
"十万生魂。"赵无极的刀尖敲在石桌上，"足够激活上古阵图。"
李元的手指在玉牌上轻轻："《仙骨真经》的残卷我己带来，但清道行动必须在月圆夜前完成。"他忽然笑了，"那些自以为是的鬼修、妖修，还有苏家那个废物赘婿......"
陆云霄的指甲掐进掌心。"废物赘婿"西个字像根刺扎进他喉咙，鬼面下的牙龈渗出血腥味。
他盯着李元腰间的魂锁令符——那枚刻着玄霜宫纹的青铜令牌，和蓝梦鳐折断的那半枚严丝合缝。
"好！"赵无极拍案而起，石屑飞溅，"等阵图成了，我要让整个大胤的活人都给我......"
"什么人？"
突如其来的暴喝惊得烛火乱晃。
陆云霄抬头，正撞进一个守卫的眼睛——那守卫举着探魂镜，镜面正对着他的方向，幽蓝光芒里，一团淡金色的光斑若隐若现。
是巫蛊改气阵被破了！
陆云霄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看见守卫的手按向腰间的警铃，喉结动了动，正要发出示警。
千钧一发之际，他识海炸响九婴的怒吼："退！"
黑雾从虚空里翻涌而出。
九婴的身影凝在守卫身后，青面獠牙的鬼将扬起利爪，"咔嚓"一声捏碎了守卫的头颅。
血花溅在石墙上，混着脑浆往下淌，惊得李元和赵无极同时跳起来。
"刺客！"赵无极大吼，道袍鼓胀如帆，"截住他！"
陆云霄扯下鬼面，抄起旁边的石凳砸向李元。
他看见李元惊恐的脸在石凳阴影下扭曲，伸手去抓腰间的令符。"拿来！"他低喝，五指如钩扣住李元的手腕，骨节发出脆响。
"你......你是活人！"李元的声音带着哭腔。
陆云霄捏碎他的腕骨，将令符抢进怀里。
他望着李元惨白的脸，鬼火在眼底翻涌："告诉仙界——"他贴近对方耳畔，"他们的棋子，己经死了。"
九婴的鬼气裹住他的腰，将他拽向密室暗门。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千血朵朵的狐火突然从门缝钻进来，烧得守卫们鬼哭狼嚎。
梓钰的声音在他识海响起："东墙有个狗洞，我用巫蛊震松了砖！"
三人在巷子里狂奔。
陆云霄能听见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怀里的令符却烫得惊人。
他躲进一处断墙后，借着月光查看那枚令牌——青铜表面的纹路突然泛起金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得像一片雪：
"若你看到这段话，请别怪我......我只是想守护你。"
陆云霄的手指猛地收紧，令符边缘割破掌心。
他望着远处凌霄阁翻涌的灯火，喉结滚动了两下。
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冷——蓝梦鳐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像根线牵着他的魂魄，往某个黑暗却温暖的方向拽。
"走！"千血朵朵拽他的衣袖，"他们追上来了！"
陆云霄最后看了眼令符，将它贴身藏进衣襟。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仿佛要融进远处阴云笼罩的方向——那里有座幽冥祭坛，一盏阴灯还亮着，在风雪里明明灭灭。
"祭坛的阴灯还亮着。"他低声说，声音被风声撕碎，"该让某些秘密，见见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