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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周苏瑾的心情原本明亮。第一轮面试顺利过关后，未名文化传媒通知她第二轮参加线下编辑复选，说会有“公司元老、新媒体领军人”出席。前一晚合租屋一片热烈气氛——陈妍帮她搭配服装，阿琛在电脑上查八卦谁是“东海传媒大咖”。林泽站厨房门前小声鼓励她：“别怕，你写的稿子比多数同行都强，能坐下来说话，就是你的主场。”
次日，苏瑾早早到达公司，入眼皆是敞亮空间，墙上挂满往年重大新闻获奖证书。等候室里十几位年轻人或紧张背稿或对镜整理妆容。苏瑾默默坐在角落翻看自己准备的选题样稿，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终于，复选正式开始。带队的是未名传媒的副总编刘遒，人称“刘大刀”。他身形高大，言谈犀利，媒体圈里赫赫有名，既能炒作热搜，也手握宣传线核心资源。更重要的是刘遒己年近五十，看惯风浪，说话讲究“结果导向”，对年轻人向来不留情面。
苏瑾面试一开始就被点名：“你写的这篇城市青年漂流记，文笔有情绪，但结尾太水了。你觉得媒体工作，最该深挖的是什么？”
她一时语塞，又努力答道：“是现实里的细节与情感共鸣……我希望内容能让更多漂泊中的年轻人感到被理解和鼓励。”
“心灵鸡汤人人都会煲，但谁去揭苟且的真相？你敢不敢跑民生一线写出十条有争议的社会观察？敢不敢接受稿件被市场抛弃，甚至顶着全网差评？”刘遒连环追问。
苏瑾握紧手里的作品集，呼吸都有些乱。她意识到，自己大学里收到的表扬、导师的安慰性奖状，在这些资深媒体人面前几乎没有分量。副总编甚至温和地补刀：“你太敏感、怕失败。你的稿子能火，但你扛不住市场的泡沫毁灭吗？”
面试结束时，她感觉自己像被风卷落的小草，一切自信和理想被现实的锋利悉数刮去。其余候选人多数也是大学生，出来时有人抱怨：“写的再好，人脉和胆子才是通行证。”“你要能熬半年白班夜班还不被炒，那才叫行业苗子。”更有几个来过三轮的实习编辑低头沉默，气氛冷得像雪夜。
当晚，苏瑾拖着疲惫回到合租屋。众人问她结果如何，她只是笑笑：“和想的完全不一样。理想和现实隔着刀子，也隔着千万人。”
陈妍拉着她走进厨房安慰：“你敢闯进这个局就己经很厉害，比多数自怨自艾的人都强。”
夜深人静，苏瑾翻看自己练习本，默默写道：“现实的锋芒不会因此退让，但挫败也能让我变得更厚实。只有走进风暴，才会发现自己究竟能走多远。”
第二天，苏瑾重拾勇气再写稿，几次草稿都撕掉了又写，只为自己的笔能真正触及世界的痛与光。
这夜，合租屋的灯没灭。有人在宣泄痛苦，有人在缝补理想，但所有奔波中的年轻人都明白，一个人的成长，往往得靠那些最狠的风雨来调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