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未眠的夜,合租屋小屋零落着地铁滑轨的颤鸣。林泽把母亲的微信语音反复听了几遍——“等着你电话呢。”这一句仿佛一针缝线,把他紧张一周的神经全部缝紧。苏瑾己靠在枕头上浅睡,林泽却悄悄躲进阳台。
他拨通母亲号码,信号在初春夜里断断续续。他开头笑着、装作轻松地汇报近况,讲东海天气和工作没少加班。但母亲的听觉天生灵敏,几句话就觉出不对劲。她追问:“是不是工作累了,还是你和小苏那事有事瞒着妈?”
林泽沉默一会儿,终还是说出了纠结多日的事。说聘金要十来万,说自己家掏空了养老金也远远不够,说苏瑾母亲态度坚决,说自己这几天白天加班晚上失眠,怕拖着苏瑾也怕对不起父亲的遗愿。
母亲的声音在深夜竟格外柔和。“儿,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考班里倒数那回吗?你骗我说感冒,其实是背题没背好。我从来没嫌弃你笨,也没有让你勉强去讨好老师。后来你一路争气,是你本事,妈只要你人正首就行。”
“现在你长大了,妈就是想告诫你,有些时候,世俗规矩是给圈外人看的,真正过日子的两口子,是要互相成全的。你将来要做的,是对你好、顾着小苏的日子。千万别因为面子和钱,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让姑娘也难受。”
林泽突然一阵委屈泛上心头。他努力忍住泪,闷声问:“妈,那彩礼钱咱家就是凑不够,是不是就不配让苏瑾风风光光嫁过来?”
对面的林母长叹一口气,那是几十年磨成的坚韧。“你没钱不是你的错。咱小城家里没啥产业,你又才工作几年,买房己经掏空家里。我跟你讲,妈不让你借高利贷,也不让你去给谁做舔狗。娘家愿意帮补就一起帮,不愿意就实话实说两家协商。宁肯日子难点,也不要心难安。”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我最怕的,是你为了体面让自己卑微,又让苏瑾为钱和脸红了心。别委屈自己,别委屈你媳妇。这世上最扎心的事,就是一场婚,拆了两代人的根骨头。”
林泽低头沉默许久。母亲像年轻时劝父亲改掉争强好胜时一样,声音放缓:“林泽,别看别人。妈相信你们两个认认真真过,迟早熬出头。别怕人比,日子不比别家阔、只要比别家暖。妈不做高门槛亲家,也不做你负担。”
母子俩各自倚着异地的房檐,隔着千里夜风与代际观念。林泽这一刻明白,父母辈人最大的善良,正是允许孩子有选择的底气——你可以失败,但千万别委屈自己。
聊到最后,林母问:“小苏愿意跟你吃苦受累吗?”
林泽低声:“她愿意跟我慢慢来。”
“那更要好好护着她。钱是可以慢慢挣的,心软了、气压塌了,才最难撑回来。”
电话挂断,他久久未回房间。夜色下东海繁华灯光都变得温柔,他在日记里写道:
“母亲的温柔就是支撑我挺下去的盔甲。真正体面的生活,从来不是依靠世俗那些规矩里的虚荣,而是父母一句‘不要委屈自己’送给孩子的底气与心安。”
等回到屋,苏瑾醒了。林泽把夜色和母亲的温情都轻声诉说。两人紧紧相拥,彼此承诺:“我们慢慢走,走多长都可以,别让别人家的规矩逼死我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