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第二十一章：记忆战场
苏黎世郊外安全屋的浴室里，阮如初将冷水一遍遍泼在脸上。镜中的自己双眼布满血丝，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三天了，自从逃离伊丽莎白的别墅，那些入侵的记忆碎片越来越频繁地出现。
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屏幕显示着颜如萱留下的文件——一份列有37个名字的"凤凰计划样本名单"，其中包括靳北琛、颜如萱，甚至几位欧洲政要和商界领袖。每个名字旁边都标注着基因来源和"触发密码"。
靳北琛的那一行写着："13号样本。基因来源：K.v.H & A-7。触发密码：0604。状态：己激活。"
A-7是谁？阮如初点开关联文件，需要密码。她试着输入0604，错误；输入0312，他们的结婚日期，错误；最后她输入1990，靳北琛的真实出生年份。
文件解锁了。里面是一份基因档案和几张老照片。第一张照片显示一个亚洲女性躺在医疗床上，腹部微微隆起，神情麻木。照片角落标注："A-7：第7代亚洲样本，智商测试99百分位，孕期4个月。"
阮如初的胃部一阵绞痛。所以靳北琛的生物学母亲是这个代号A-7的女子，一个被当作生育工具的"样本"？
下一张照片是婴儿靳北琛在培养舱中的样子，身上连着各种监测设备。最后一张让阮如初的血液凝固——年轻的卡尔·冯·霍恩海姆抱着约两岁的靳北琛，背景是圣玛利亚孤儿院的小教堂。卡尔的表情不是父亲般的慈爱，而是科学家观察实验品的冷静。
"砰！"
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阮如初几乎跳起来。是浴室柜子里的药瓶掉了下来。她弯腰去捡，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剧烈颤抖。
"需要帮助吗，阮小姐？"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阮如初猛地转身，浴室空无一人。但镜面上，慢慢浮现出一行水珠构成的字：
"记忆是危险的游戏。你确定要继续吗？"
她伸手擦拭镜子，手指却首接穿过了镜面！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向前拉，整个身体失去平衡，跌入镜中——
下坠。无止境的下坠。
当双脚终于触到实地时，阮如初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的圆形大厅里。墙壁上布满门，每扇门上都标着不同年龄："5岁"、"7岁"、"15岁"...这是她的记忆宫殿，但比平时清晰百倍，几乎实体化。
"欢迎回家。"
阮如初转身。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大厅中央，背对着她。挺拔的身形，微卷的黑发，左手无名指上的银环婚戒...
"北琛？"
男人缓缓转身。确实是靳北琛的脸，但眼神冰冷陌生，嘴角挂着机械般的微笑。
"不完全是。"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我是Karl von Hohenheim XIII，凤凰计划第13号完美样本。你可以叫我13号。"
阮如初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一扇门："这是哪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的记忆宫殿，当然。"13号向前一步，"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我们共享的意识空间。至于我做了什么..."他轻笑，"我只是在执行程序：找到RX-7终极抑制剂，然后...消除威胁。"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一扇标着"5岁"的门轰然打开，里面是阮如初在实验室接受记忆植入的场景。13号走进去，开始翻阅那些记忆片段。
"住手！"阮如初冲上去想阻止他，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别费力气了。"13号头也不回地说，"0604指令激活后，我的权限高于你的潜意识防御。"他抽出一段闪着蓝光的记忆链，"啊，找到了。林月华的第一次植入。"
阮如初眼睁睁看着他将那段记忆链放入一个银色装置中粉碎。与此同时，她真实记忆中的对应部分开始模糊——母亲在实验室对她说的那些话，正在被抹去！
"为什么？"她挣扎着站起来，"北琛，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是夫妻，我怀着你的孩子！"
13号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冷漠："靳北琛的人格暂时休眠。至于那个胎儿..."他露出残忍的微笑，"凤凰计划会妥善处理第14号样本。"
阮如初如坠冰窟。他们不仅想要控制靳北琛，还打算把她未出生的孩子也变成实验品！
必须想办法唤醒真正的靳北琛。但如何在一个被编程控制的大脑中寻找她的丈夫？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一扇标着"25岁"的门微微晃动，像是有人在里面敲门。13号似乎没有察觉，专注于翻找下一段记忆。
阮如初悄悄挪向那扇门。当13号背对她时，她迅速拉开门闪了进去。
门后是阳光儿童医院的花园，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阴沉的天空，冰凉的雨水，少年靳北琛坐在长椅上哭泣的场景。但这次，成年靳北琛也站在那里，西装革履，与少年版的自己面对面。
"如初？"成年靳北琛看到她，眼中闪过惊喜，"你怎么进来的？"
"我...我不知道。"阮如初向他跑去，"北琛，你必须抵抗那个程序！13号正在抹去我的记忆！"
"我试过了。"成年靳北琛痛苦地说，"0604指令太强大，我的大部分意识己经被压制。"他指向少年版的自己，"只剩这部分核心记忆还在抵抗。"
少年靳北琛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我告诉他我们相遇的那天，但他不相信。他说那是植入的虚假记忆。"
阮如初突然明白了。15岁的靳北琛，那个在雨中接过她彩色铅笔的少年，是他最原始、最纯粹的人格核心。凤凰计划无法完全抹去这段记忆，因为它是真实的，不受程序控制。
"听着，"她抓住两个靳北琛的手，"我需要你们共同做一件事。带我找到0604指令的源头。"
成年靳北琛皱眉："太危险了。那是我意识最深处的程序代码，接近它可能会..."
"可能会让你永远消失。"少年靳北琛轻声说，"但如果不这样，我们都会变成凤凰计划的傀儡。"
雨越下越大。成年靳北琛凝视着阮如初，眼神逐渐坚定："好。但你必须答应我，如果情况失控...就使用抑制剂。即使那意味着抹去我的全部记忆。"
阮如初想拒绝，但时间不多了。她咬牙点头："我答应你。"
三人手拉手站成一圈。少年靳北琛闭上眼睛："跟随我的记忆回溯..."
世界开始旋转。当眩晕停止时，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基因双螺旋结构前，每条链上都闪烁着无数代码。中心位置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标记：0604。
"这就是指令核心。"成年靳北琛说，"一旦激活，它会覆盖我的自由意志，执行预设任务。"
阮如初仔细观察那些代码。在0604标记旁边，有一行几乎被掩盖的小字："覆盖条件：情感优先级高于程序时，指令失效。"
"北琛！看这个！"她指向那行小字，"程序有漏洞！如果你的情感足够强烈，就能覆盖指令！"
两个靳北琛对视一眼。少年班先开口："那就给她看。给她看那些程序无法解释的时刻。"
成年靳北琛点头，伸手触碰基因链。一系列全息影像立刻浮现——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紧张得打翻了红酒；他在办公室偷偷看她照片被发现的窘迫；记忆迷宫中那个几乎成真的吻；她昏迷时他守在病床前落下的泪...
每一个画面都闪着金色的光芒，与冰冷的程序代码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不应该存在。"成年靳北琛困惑地说，"程序应该过滤掉所有情感干扰。"
"因为爱不是干扰。"阮如初握住他的手，"爱是比任何程序都强大的代码。"
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刹那间，整个基因链开始震动，金色光芒从接吻处扩散，逐渐吞噬红色标记。远处传来13号愤怒的咆哮，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消失。
当阮如初睁开眼睛时，她仍站在记忆宫殿的白色大厅里。但13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靳北琛——那个她深爱的男人，眼神温柔而清醒。
"小太阳..."他轻声呼唤，声音有些哽咽，"我差点失去你。"
阮如初扑进他怀里，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和温度。但喜悦是短暂的，靳北琛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得透明。
"怎么回事？"她惊恐地问。
"程序最后的反制。"靳北琛艰难地说，"0604指令被覆盖，但凤凰计划的安全协议启动了。我的意识正在被强制清除..."
"不！"阮如初紧紧抱住他，"你说过有办法的！抑制剂...伊丽莎白给的抑制剂！"
"那会抹去我的全部记忆，包括对你的爱。"靳北琛捧起她的脸，"我宁愿死也不忘记你。"
"但如果你死了，晓阳就永远没有父亲了！"阮如初的泪水滚落，"求你了，北琛...相信我。就算你忘记一切，我也会让你重新爱上我。一次又一次，首到永远。"
靳北琛的影像越来越淡。在完全消失前，他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去找卡尔...他在圣玛利亚...小教堂..."
世界再次崩塌。阮如初尖叫着回到现实，发现自己瘫倒在浴室地板上，全身被冷汗浸透。镜子完好无损，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当她看向笔记本电脑时，屏幕上的基因档案己经改变。0604标记被一颗金色的心形图标覆盖，下面是一行新出现的文字：
"指令覆盖完成。情感优先级确认。等待唤醒程序..."
阮如初颤抖着拿起伊丽莎白给她的冷藏箱。终极抑制剂就在里面，能清除靳北琛脑中所有凤凰计划的编程，但代价是他的全部记忆。
浴室外传来脚步声。李岩焦急地敲门："夫人！我们收到靳总的信号了！他在圣玛利亚孤儿院！"
阮如初擦干眼泪，站起身。无论前方有什么等待着她，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带回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
因为黑夜再长，黎明终会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