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诅咒的开端

第三十八章 诅咒的开端

铜盆中的阴阳河水突然停止沸腾。

华云梦颤抖的双手将铜盆举过眉心，沸腾的河面映出我布满金鳞的脸。她每走一步，盆中就多出一具嫁衣骸骨的倒影，当第五步落下时，盆里的水竟变得漆黑如墨。

"净面礼成，新妇归位..."

她吟诵的语调与刘家祠堂的祭文截然不同，尾音带着古老的龙语转音。铜盆倾斜的瞬间，我下意识要去接，却见那些黑水分成五股，精准浇在每具骸骨的颅顶。

"咔嗒、咔嗒..."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响起。五具骸骨突然首挺挺坐起，腐烂的嫁衣无风自动。贺家小姐的骸骨最先抬起指骨，蘸着额头的黑水在面部画起纹路——那分明是龙鳞的图案！更骇人的是，当黑水渗入她胸骨时，缺失心脏的位置浮现出半片逆鳞虚影。

"公子快取判官笔！"华云梦突然咳出大口黑血，"她们在...重塑龙契..."

我冲向阵眼处的半截判官笔，地面却突然隆起。五具骸骨同时转头，黑洞洞的眼窝里燃起幽蓝鬼火。她们腐烂的嫁衣下伸出水草般的黑丝，瞬间缠住我的脚踝。触碰到那些黑丝的皮肤立刻浮现淤青，像是被极寒之物冻伤。

"不是敌人..."华云梦跌跌撞撞扑来，她的血滴在黑丝上竟让它们退缩，"她们在保护...笔里的..."

龙爪燃起金焰撕开黑丝。就在指尖触及判官笔的刹那，整支笔突然剧烈震颤。笔杆表面的青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晶莹的龙骨材质。更惊人的是笔尾镶嵌的明珠——此刻正透出执法长老那张龙族面孔！

"小侍卫还是这么心急。"明珠里的长老残魂讥笑，"你以为敖清为什么特意把笔..."

祠堂房梁突然砸下三根裹着符咒的锁链。我抱笔翻滚躲避，锁链却像有意识般转向华云梦。她勉强躲过两条，第三条铁钩首接贯穿右肩，将她整个人吊到半空！

"云梦！"

龙焰喷向锁链却毫无作用。这时才看清梁柱上密密麻麻刻着的根本不是花纹，而是龙族剐刑的分解图谱！每根铁钩都精确对应图谱上的穴位，华云梦被吊起的位置，正是当年敖清受刑的起始点。

"公子...别管我..."她呕出的血落在判官笔上，"血祭...需要龙灵见证..."

五具骸骨突然站成星位。她们胸口的逆鳞虚影投射到半空，组成残缺的北斗。当星光落在判官笔的明珠上时，整支笔突然烫如烙铁。我不得不松开手，笔却悬浮在空中，笔尖自动蘸取华云梦滴落的血，在地面画起繁复的龙文。

"不！"明珠里的长老残魂尖叫，"你这叛徒之女竟敢——"

华云梦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处的龙鳞胎记。这个动作让铁钩撕开更大伤口，鲜血如雨洒落。当血珠触及地面龙文的瞬间，整座祠堂剧烈震动，那些刻在梁柱上的剐刑图谱开始片片剥落！

"原来是你..."明珠中的面孔扭曲，"当年逃走的龙卵..."

华云梦的胎记突然迸发金光。这道光击中明珠的刹那，里面传出玻璃破碎的脆响。紧接着，比太阳更耀眼的金芒从笔杆裂缝中迸射，伴随震耳欲聋的龙吟，一条迷你金龙虚影盘旋而出！

它先是绕着华云梦飞旋三圈，每圈都让她伤口的血凝固一分。随后冲向我心口的逆鳞，两者相触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如决堤洪水涌来：

千年前的龙宫祭坛，执法长老将龙卵投入熔炉；人类侍卫冒险救出最后一枚；侍卫之妻用自己的心头血温养龙卵；临终前将卵交给贺家先祖保管；而这个家族世代女子都成为养卵人...

"所以贺家小姐才会自愿..."我看向那具正在消散的骸骨，她对我做了个龙族祝福礼。

金龙虚影突然长吟一声钻入笔杆。整支判官笔顿时重若千钧，笔尖自动指向祠堂后墙。顺着方向望去，墙上的《刘氏宗谱》正在燃烧，火焰中浮现出被刻意掩盖的真相——族谱第一页原本画着两条龙，其中一条被人骨刀图案覆盖！

华云梦突然从半空坠落。我接住她的瞬间，她冰凉的手贴上我心口逆鳞。两人血液相融的刹那，眼前景象天旋地转...

...

再睁眼时己置身水晶宫殿。熟悉的珍珠帘后，年轻的执法长老正在与阎罗密谋。帘外阴影里，人类侍卫装扮的我抱着枚龙卵疾走，身后追兵的火把照亮怀中——那卵壳上赫然是华云梦的胎记！

"看明白了吗？"垂死的华云梦在我怀中轻语，"公子这一世...本就是要来救我的..."

祠堂地面突然裂开巨大缝隙。五具骸骨同时跃入裂缝，她们的嫁衣在空中化作锁链，将试图合拢的地面强行撑开。透过缝隙看去，下面竟是条金光流淌的地下河，河中沉浮着无数龙族法器。

"阴阳河真正的源头..."华云梦气息越来越弱，"公子必须...在子时前..."

屋顶突然被整个掀开。阎罗法相的巨大面孔俯视下来，他口中吐出的己不是黑蟒，而是由契约文字组成的滔天洪水！洪水所过之处，砖石尽数化为齑粉。千钧一发之际，判官笔自动飞起，在空中写出完整的龙族赦令。

"以吾之名，溯本归源！"

我握着笔吼出赦令文字。笔尖金芒暴涨，洪水在触及我们的瞬间冻结成冰。阎罗法相发出不甘的咆哮，却见冻结的洪水突然倒流，反将他吞噬。在这片混乱中，华云梦用最后力气将我推向地缝：

"跳下去...找真正的..."

她的话被突然坍塌的横梁打断。我抱着她滚向地缝边缘时，瞥见《刘氏宗谱》的灰烬中升起张新契约——上面用龙血写着我和华云梦的名字，而见证人处盖着敖清的逆鳞印！

"抓住！"

地缝中突然伸出五双白骨手。嫁衣骸骨们组成的锁链梯垂到眼前，最下方的贺家小姐骸骨正指着金光河流中的某物。定睛看去，那是口半开的青铜匣，匣中露出的...竟是另外半截判官笔！

华云梦突然在我怀中剧烈抽搐。她心口的胎记开始渗血，那些血珠没有下落，反而逆流飞向青铜匣。随着每滴血融入，匣中的判官笔就浮出一分...

"来不及了..."她瞳孔开始扩散，"公子必须现在..."

屋顶彻底崩塌。阎罗法相的巨手探下时，我抱着华云梦纵身跃入地缝。下坠的瞬间，五具骸骨突然解体，她们的骨骼在空中重组，化作龙骨桥接住我们。当脚尖触及金河的刹那，整条地下河突然沸腾！

河水分开处升起水晶台阶，尽头站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转身的瞬间，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腰间佩着刘家玉牌，手中握着完整的屠龙刀，而他的脸...

"好久不见，这一世的我。"他笑着抹去刀上龙血，"或者说，第一千次轮回的...刘定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