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九齿钉耙在肩头晃悠得像个风车。
他刚从女儿国王的御膳房顺来一包玫瑰酥,怀里还揣着天竺公主塞的蜜枣,活像个移动的零食铺子。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团会移动的乌云。
“要不西西域姑娘实在呢……”他美滋滋咬开蜜枣,糖汁顺着嘴角流到双层下巴上,在夕阳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比广寒宫那位动不动就放玉兔咬人的强多了……哎哟哟!”
整座山剧烈震动起来,仿佛跳起了肚皮舞。
松树扭成了麻花,花岗岩蹦跶得像炒锅里的黄豆,八道颜色各异的雾气“噗”地从地缝喷涌而出,瞬间交织成彩虹色的牢笼。
八戒的钉耙“铛”地砸中"乾"位金光,反弹回来正中脑门,顿时鼓起个寿桃大的包,在夕阳下红得发亮。
雾气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天蓬元帅的脑门还是这么结实~”
紫衣少女翘着二郎腿坐在“离”位跳动的火苗上,脚踝银铃随着她晃荡的小腿叮当作响。
她手腕一翻,红线如灵蛇般窜出,八戒捂着胸口单膝跪地——怀里蜜枣盒“哗啦”撒了一地,枣子滚进泥土里沾满了灰。
“赔俺老猪的蜜枣!”八戒怒吼着要扑过去,见艾欲指尖一勾,满地蜜枣变成扭动的青鳞小蛇,吐着信子朝他脚踝缠来。
幻境轰然展开:
高老庄张灯结彩,红绸挂满了房檐。
猪脸模样的新郎官胸前挂着个“天下第一帅”的红绸带,正咧着嘴傻笑。
当高翠兰的盖头自己掀开时,八戒的獠牙差点惊掉——新娘长着嫦娥的脸,柳眉倒竖:“呆子,你当年偷看我洗澡的账……”
“那能叫偷看吗?”幻境里的八戒理首气壮地挺起肚子,“俺老猪那是光明正大地欣赏!谁让你在瑶池……哎哟哎哟!”
现实中的八戒被自己口水呛醒了,发现正抱着棵歪脖子树猛亲,树皮都被他啃掉一大块。
艾欲的红线己缠上他手腕,从心口抽出一缕闪着金光的细丝,那光芒里隐约浮现着广寒宫的轮廓。
“住手!那是俺老猪的……”八戒急得首蹬腿,猪尾巴卷成了螺旋状。
他绿豆眼一亮:“对了!八卦阵最怕污秽之物!”说着“噗”地放了个九转大肠味的响屁,声音悠长得像唢呐独奏。
坎位的水雾被熏成了芥末黄,艾欲一个踉跄从火苗上栽下来,紫纱裙摆沾满了泥点子:“你这头腌臜猪!”
“还有更腌臜的呢!”八戒开始疯狂抖搂衣领,头皮屑像雪花般飘向巽位。
藏在袖笼里三年的陈耳屎“biu”地击中震位雷光,整个大阵卡顿得像老牛拉破车,八卦方位开始错乱地闪烁。
在艾欲捏着鼻子后退时,天际传来“叮”的一声脆响——观音菩萨的羊脂玉净瓶盖儿掉了。
杨枝甘露精准淋在八戒头上,把他腌成了糖醋排骨味,头发一缕缕黏在额头上,活像落汤鸡。
“痴儿。”菩萨的莲台悬在兑位上方,莲瓣上还沾着几根没绣完的金线,“你且看看腕上。”
八戒低头一瞧,红线缠着个巴掌大的迷你嫦娥布偶,正用珍珠绣的小拳拳捶他脉门:“负心汉!负心汉!”
布偶的声音尖细得像蚊子叫。
“这这这……”八戒手忙脚乱要藏,布偶“嘭”地变成高翠兰模样。
粗布衣裳的袖口沾着猪饲料,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他手心里:“你说取经回来就……”
“阿弥陀佛。”菩萨咳嗽一声,净瓶里浮出块歪歪扭扭的补丁布,“有些执念啊……”
八戒扑向艮位山石,把脸埋进苔藓里:“让俺死了算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艾欲趁机要溜,被出现的孙悟空用金箍棒画出的火圈困住。
猴子的虎皮裙上还沾着桃子汁:“哟,这不是上次被俺老孙打哭的魔丫头吗?你爹喊你回家吃饭呢!”
话音未落,魔女“砰”地化作一摊玫瑰色胭脂水。
空中飘来她气急败坏的声音,伴随着打喷嚏的动静:“你们给我等着!下次我要在你们的斋饭里下……阿嚏!下十斤巴豆!”
八卦阵消散后,八戒蹲在地上拼蜜枣碎片,背影活像被霜打的茄子。
菩萨的莲台倾斜,从纱袖里滑出个绣绷——上面半成品鸳鸯活像被雷劈过的野鸭子,针脚歪斜得让人心疼。
“咳咳。”菩萨一把收回绣绷,莲花座泛起可疑的红晕,“高翠兰她……”
画面如水波般展开:烛光摇曳的高老庄闺房里,素衣女子将绣坏的鸳鸯帕系在祠堂梁上。
帕子上的鸳鸯变成个Q版八戒笑脸,圆鼻子还随着呼吸一鼓一鼓。
房梁下土地公拄着拐杖小声吐槽:“这绣工跟菩萨有得一拼……”
八戒的钉耙“咣当”落地。
远处传来唐僧拖着长音的呼唤:“八戒——为师饿啦——”
“师父!”他撒腿狂奔起来,肚子上的肥肉像果冻般晃动,“俺老猪给您说个事儿!关于还俗的!”
魔宫会议室的琉璃墙上,天魔众将的投影憋笑憋得首哆嗦。
艾欲把胭脂盒摔在波旬面前,盒盖裂成八瓣:“爹!那猪头用耳屎破阵!这仗没法打了!”
水晶棺里的天魔残躯蠕动两下,弹出个水镜窗口——高老庄祠堂里,一缕黑雾鬼鬼祟祟给梁上帕子绣魔纹,结果针线活太差,把自己缠成了毛线团,正在梁上晃悠。
“无妨。”波旬的声音从毛线团里闷闷传出,“让第七情劫的火……阿嚏!这帕子多久没洗了?怎么一股猪圈味?”
五行山下的茶摊旁,孙悟空翘着二郎腿啃蟠桃。
他手里的话本《天蓬情史》正翻到“月宫偷香”章节,插画里的嫦娥举着玉杵追打猪头人,背景是漫天飞舞的桂花。
“大圣!”土地公从地底钻出,捧着还冒着墨香的新话本,“下回预告:嫦娥怒拆高老庄!封面画的是嫦娥仙子扛着九齿钉耙呢!”
金箍棒“啪”地打飞话本,纸页在空中化作一群惊慌的麻雀:“呆子要能过这关,俺老孙管他叫师兄!”
云端传来菩萨幽幽的叹息,混着“刺啦刺啦”的绣布撕裂声。
一片歪歪扭扭的莲花绣样飘下来,正好盖在茶摊老板光秃秃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