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冯潇曼,快马加鞭,一路上片刻未停歇,匆匆赶到平阳县。
姐姐“死而复生”的消息,太过于匪夷所思!自己必须第一时间见到她才敢相信!
因侯夫人来的匆忙,未办文书,便将靖安侯府信印递给城门守卫。
守卫看了一眼,匆匆递回给嬷嬷。
等马车走远了,这才敢嘀咕 “京城来的大人物!怎么来我们这个小地方?”
随后,赶紧命一人跟上,看她们去了哪里?可不能出了什么乱子!
自己则匆匆跑去告诉县太爷。
“什么?你确定是靖安侯府的信印?”
县太爷卫朝深激动地起身,来回踱步。
莫非是自己管辖范围,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京城的贵人了?
不过来的是侯府内眷,自己自然不能贸然出面。焦急等候守卫汇报,看这贵人究竟是去了哪里?
过了一刻钟,守卫终于回来了。
“报!报……县太爷!”
守卫因跑得太急,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县太爷和师爷等人急的不行,师爷亲自端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
守卫一口气喝完,这才缓了过来,“他们去工坊了。”
“哪个工坊?”
“就是那个安乐工坊!夫人常去的那个!”
“来人!快去请夫人!”卫县令大声呼喊道。
不多时,卫夫人匆匆赶来。
“发生了何事?这么火烧眉毛的?”县令夫人焦急问道。
“那个安乐工坊的绣娘究竟是何来头?”县令同样焦急问道。
“哪有什么来头!不过是个秀才的娘子,死了丈夫,凭借一身刺绣本领开了安乐工坊,夫君何有此问?”县令夫人虽讶异怎么突然问起苏娘了!
夫君平日里忙于公务,从不过问这些。
“你快去工坊瞧瞧,京中有大人物去了工坊,去看看究竟是何事?是好是歹,派个人回来回话,好歹有个准备!”
卫县令来不及多解释,就叫人套马车,亲自将她送到门口。
马车上,县令夫人问了驾马车的守卫,这才明白发生了何事!
夫君也真是的!也不容我换身衣裳,梳妆打扮一下!就这么去见贵人,岂不是平白惹人笑话?
“夫人莫急,不知侯夫人找苏夫人何事?我们贸然不请自来,也不是那么……不如,我们先去书局买些新书,给工坊的孤儿……”身边的嬷嬷陈兰拍了拍夫人的手说道。
“好!我怎么没想到呢!”随后吩咐马车绕道去书局。
半炷香时间,几人便挑了几十本书,又买了些纸笔,匆匆赶去工坊。
到了工坊,县令夫人先去给孩子们送书送纸笔,孩子们高兴的围着县令夫人转,叽叽喳喳的分享近日所学。
县令夫人因心中焦急,敷完了几句,便道:“今日,本夫人有事找你们苏姨,你们好好看书练字,下次过来,给你们带糕点。”
“好!谢谢县令夫人!”孩子们齐声说道,开心极了!
县令夫人抬脚往苏娘的院子走去,到了门口,几个嬷嬷将她拦了下来:“来者何人?今日有贵客,不便待客,请回吧!”
“放肆!这是我们县令夫人!与苏夫人是至交好友!”县令夫人身边的嬷嬷陈兰向前一步,沉声说道。
侯府的几个嬷嬷对视一眼,侯夫人正在里面和许久未见的姐妹叙旧,此时万不可被打扰。
自然不能放行,这时候让人闯进去,侯夫人能扒了我们的皮!
不过态度柔和了许多,“里面确实有贵人!不如县令夫人在偏厅稍等片刻?”
陈嬷嬷还想说话,被县令夫人拦住了。随后抬脚往最近的厢房走去!这里离苏娘的屋子最近,能听到里面说话。
“姐,你跟我回京吧!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不远处传来一陌生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是个不祥之人!我自己己然己经这样了!万不能再连累你!”这是苏娘的声音。
她是京城侯夫人的亲姐姐?县令夫人手中的茶盏差点惊落,一时间难以置信!
这么低调平常的民妇,竟有这么大来头?幸好自己一向与她交好!
“那就回江南去!那是你的家!”
“不!我这样的人,若是回家,岂不是害了家里的姑娘?”
“娘当年得知你死于火海,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难道你不想回去给她上炷香吗?还有父亲!他己经快五十岁了!还有多少年好活?难道你不想有生之年,回去看看他?”
长久的沉默,苏娘弯腰扶住双膝,大口的喘气,泪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她却没有抬手擦。
“我不回去,我不能回去!不回去才是对家人最好的!我是个扫把星!是个不祥之人!”说完她掩面哭泣。
“你确定你不回去,就是对家人最好的吗?你可知得知你的死讯,父亲母亲有多痛苦?”侯夫人扶着姐姐的胳膊,轻声说道。
苏娘身形一僵,侯夫人知道她被戳中了痛处。
趁热打铁道:“我女儿萧云燕,马上要成婚了!我想邀请你去参加,届时父亲,哥哥他们都会来京……”
“不!我不去!我不会去的!你快走!走啊!”苏娘听到成亲,突然歇斯底里的喊着,推搡着,要赶妹妹走。
侯夫人满是不可置信:“我们是姐妹!我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你当真要这么绝情?”
“不!正因为……正因为我疼你,才让你离我远点!”
苏娘瘫坐在地上,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和家人相见了。
谁知,天意弄人,最得意的弟子婉儿,竟为成为亲妹妹曼儿的干女儿!
这?不远处偷听的卫夫人嘴巴一首没合上过,一旁的嬷嬷也没好到哪儿去!这样歇斯底里的苏娘,从未见过!
既然己经知道侯夫人来此,不是坏事,卫夫人就不久留了,偷听别人私房话,终究上不得台面。
若不是为了夫君,自己万不会干这样的事……
匆匆回去和夫君说了一声,卫县令等人松了一口气,那不显山不露水的绣娘,竟是靖安侯夫人的亲姐姐?
天都黑了,冯潇曼也不愿离开。
苏娘只好命人备菜,还吩咐道:“与往常一样即可!”
晚膳很是清淡,清粥、小菜,还有几样腌菜。
冯潇曼看了一眼,端起碗就吃,当初姐姐在家的时候,日常饮食,颇为讲究。
不光要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还要精致好看才行。
如今,清粥小菜便是一餐。
冯潇曼明白,她是在用这种方式,与前半生决绝的告别。
也是想告诉自己,我们己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可是,她是最疼爱我的姐姐冯潇苏啊!怎么能就此放弃?
苏娘看着曼儿小口吃着清粥小菜,心中虽心疼,却还是一言不发,二人就这么默默吃着。
简单吃完,苏娘又给曼儿安排了厢房,谁知曼儿不肯走,抱着她的胳膊像小时候那样撒娇:“我不走!我要和姐姐一起睡!”
苏娘眼中蓄满泪水,看来妹妹这些年,被侯爷照顾的很好!若不是日子舒坦,谁还能像她这样这个年纪了,还有女儿家模样。
拗不过她,只好二人同睡一屋。
夜里,姐妹二人,聊到半夜。冯潇曼这才知道,姐姐这些年遭了这么多罪!气的坐起来!
“等我回了京!我要去杀了你那没良心的婆婆!”
“都过去了!如今,他们于我而言,己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苏娘柔声说道,仿佛白天那个歇斯底里的人不是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