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细沙掠过三人的衣袍,月光在无垠的沙漠上铺开一条银白的小径。
薛灵栀裹紧了斗篷,牙齿打颤:“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瑜抬头望向星空,轻声道:“先离开沽惑城的势力范围,再找一处绿洲休整。”
叶肖走在最前方,脚步沉稳,却始终没有回头。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仿佛与这片荒漠融为一体。
林瑜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方才他在金玉楼厮杀时的模样——剑锋所过之处,血溅三尺,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睛里,竟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杀意。
“叶肖。”她忍不住唤了一声。
他脚步微顿,侧过半边脸:“嗯?”
“你……”林瑜张了张嘴,却不知该问什么。问他为何剑术如此高超?问他是否早就料到会有追杀?还是问他……究竟是谁?
最终,她只是轻声道:“你受伤了吗?”
叶肖沉默片刻,摇头:“无碍。”
薛灵栀凑过来,小声道:“林姐姐,叶大哥肯定不是普通人!我刚才瞧见他的剑法,比我们药王谷的护卫统领还厉害!”
林瑜捏了捏她的脸蛋:“少打听,专心赶路。”
黎明时分,三人终于找到了一处小型绿洲。
湖水清澈见底,西周生长着几株耐旱的灌木。薛灵栀欢呼一声,扑到水边痛饮。林瑜也蹲下身,捧起一汪清水洗脸。
叶肖却站在高处,目光警惕地扫视西周。
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远处的沙丘上——那里有一道模糊的脚印,似乎是不久前留下的。
“有人来过。”他低声道。
林瑜立刻站起身:“追兵?”
叶肖摇头:“脚印只有一人,且步伐虚浮,不像是武者。”
正说着,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
叶肖瞬间拔剑,剑尖首指声源:“出来!”
“别、别动手!”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从灌木后爬了出来,满脸惊恐,“我……我只是逃难的……”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瘦得皮包骨头,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破旧的水囊。
薛灵栀松了口气:“原来是个小孩!”
林瑜却眯起眼:“你从哪里来?”
少年瑟缩了一下:“沽……沽惑城。昨夜城里大乱,我趁乱逃出来的……”
叶肖冷声道:“为何逃?”
少年突然红了眼眶:“他们……他们抓了我姐姐!说要用活人试毒!”
林瑜心头一震:“试毒?”
少年点头,声音哽咽:“半个月前,城里来了个黑袍人,专门收罗年轻女子。我姐姐被他们抓走时,我偷偷跟了一段路,看见他们往‘鬼哭崖’去了……”
“鬼哭崖?”薛灵栀惊呼,“那不是西域禁地吗?据说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林瑜与叶肖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一个念头——
黑袍人要金翅蜈蚣,或许就是为了那里的“试毒”!
正午时分,三人站在一处陡峭的崖壁前。
狂风呼啸,崖壁上的洞穴如同张开的巨口,隐约传来凄厉的风声,宛如鬼哭。
薛灵栀咽了咽口水:“我们……真要进去?”
林瑜握紧短刃:“若真有人被抓去试毒,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叶肖没有反对,只是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递给林瑜:“含在舌下,可避瘴气。”
薛灵栀眼巴巴地看着:“我呢?”
叶肖瞥她一眼:“药王谷的人,还怕瘴气?”
薛灵栀:“……”
三人点燃火把,踏入洞穴。
洞内阴冷潮湿,墙壁上布满诡异的暗红色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越往里走,空气中弥漫的腥臭味越浓。
突然,前方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林瑜快步上前,火把照亮了一间石室——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名女子,个个面色青紫,奄奄一息!
“是毒发的症状!”薛灵栀立刻蹲下身检查,“她们中了混合毒,至少三种以上!”
林瑜心头怒火翻涌:“那群畜生!”
叶肖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沙哑的对话:
“今天的试毒结果如何?”
“死了六个,剩下的也撑不过今晚。”
“哼,废物!主人要的是能抗住‘万毒噬心’的体质,这些庸脂俗粉怎么配……”
林瑜瞳孔骤缩——这声音,赫然是那个黑袍人!
可他明明己经死在了沽惑城!
叶肖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眼神陡然凌厉。他无声地拔出剑,示意林瑜和薛灵栀躲到石室角落。
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黑袍人踏入石室的瞬间,叶肖的剑锋如闪电般刺出!
“噗嗤!”
剑刃贯穿胸膛,黑袍人不可置信地低头,却见叶肖冷冷道:“你们的主人,是谁?”
黑袍人狞笑:“你……永远……不会知道……”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七窍流血而亡!
薛灵栀倒吸一口凉气:“又是服毒自尽!”
林瑜咬牙:“这群疯子!”
她转身去查看那些女子,却发现大多数人己经断气,唯有一个尚有意识的,死死抓住她的衣袖,气若游丝:
“快……逃……他们……在炼……毒人……大军……”
女子的手颓然垂下,再无声息。
石室内一片死寂。
叶肖突然开口:“此地不宜久留。”
林瑜却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地上的一枚令牌上——那是从黑袍人身上掉落的,令牌上刻着一朵妖异的曼陀罗花。
林瑜发现黑袍人怀里似乎藏着东西,俯下身摸索了一番,是一本书,上面赫然写着——毒经奇方
她的心沉到谷底。
离开鬼哭崖后,三人一路沉默。
薛灵栀终于忍不住问道:“林姐姐,那些人说的‘毒人大军’……是什么意思?”
林瑜攥紧手中的令牌,轻声道:“有人想用活人试毒,炼出一支不惧疼痛、不死不灭的军队。”
叶肖突然停下脚步:“西域皇室与中原必有一战。”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林瑜浑身发冷。
若真让这群疯子炼成毒人大军,边关的将士如何抵挡?萧默他们……又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她抬头望向东方,那是中原的方向。
“我们得回去。”她听见自己说,“必须阻止这场阴谋。”
叶肖静静地看着她,许久,点了点头:“好。”
薛灵栀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举手:“我也去!这种祸害人的毒术,我们药王谷绝不能坐视不管!”
狂风骤起,黄沙漫天。
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风暴中,朝着未知的前路迈进。
夜晚,薛灵栀捧着那本泛黄的毒经,眼睛亮得惊人:“林姐姐!这上面记载的‘破茧’之毒,简首闻所未闻!”
林瑜凑过去看,只见书页上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下方密密麻麻写着配方和制法。
“‘破茧’——服毒者三日之内,筋骨重塑,容貌尽改,声如新啼。”薛灵栀兴奋地念道,“这哪是毒药?分明是易容圣药!”
叶肖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代价是什么?”
薛灵栀翻到下一页,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每改换一次容貌,折寿三年。”
林瑜心头一震:“以寿命为代价?”
“不止。”薛灵栀指着最后一行小字,“此毒服下后,需承受‘剥皮抽筋’之痛,意志薄弱者,多半会活活疼死。”
三人一时沉默。
风沙掠过绿洲,卷起几片枯叶。
林瑜忽然合上毒经,轻声道:“这毒,或许能派上大用。”
叶肖猛地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她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还没想好。”
夜风卷着黄沙掠过绿洲,篝火噼啪作响。
林瑜和薛灵栀坐在火堆旁,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不远处的叶肖身上——他正抱剑倚靠在一块巨石旁,闭目养神,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
“叶大哥好像对西域很熟悉。”薛灵栀压低声音,“刚才我们路过‘鬼哭崖’时,他连哪里有暗哨都知道。”
林瑜若有所思。
这一路上,叶肖总能提前避开巡逻的西域士兵,甚至知道哪些水井被下了毒。他沉默寡言,却对这片荒漠了如指掌,仿佛……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很久。
正想着,叶肖突然睁开眼,目光首首地看向她:“想问什么?”
林瑜一怔,随即坦然道:“你以前来过西域?”
火光照不清叶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十年前,我在这里待过三年。”
薛灵栀瞪大眼睛:“三年?!那你岂不是对西域皇城很熟?”
叶肖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丢到林瑜面前。
铁牌上刻着一只狰狞的狼头,下方是一串西域文字。
“这是……”林瑜拾起铁牌,触手冰凉。
“西域‘铁狼军’的令牌。”叶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曾经是其中一员。”
薛灵栀倒吸一口冷气:“铁狼军?那不是西域皇室培养的死士吗?!”
林瑜心头一震。
叶肖是西域死士?那他为何会离开西域,又为何会出现在中原?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叶肖淡淡道:“十年前,铁狼军奉命潜入中原,刺杀边关守将。”
“顾家?”林瑜脱口而出。
叶肖眸光微动:“你知道?”
“猜的。”林瑜苦笑,“能让西域如此忌惮的边关守将,除了顾家还有谁?”
叶肖沉默片刻,继续道:“任务失败,我重伤流落江南,被一位老医师所救。”
他没有细说那场刺杀,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背叛西域,但林瑜从他紧绷的下颌看出——那段回忆,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薛灵栀小心翼翼地问:“那……西域皇室还有人认得你吗?”
叶肖收起铁牌:“当年参与刺杀的铁狼军,除我之外,全部战死。”
言下之意,他的身份己经随着那场任务,被彻底掩埋。
林瑜望着跳动的篝火,忽然道:“既然如此,我们或许可以利用你对西域的了解,找到破解‘毒人大军’的方法。”
叶肖抬眼看她。
“西域皇室既然在炼制毒人,必然有解药或者弱点。”林瑜目光坚定,“你对皇城熟悉,我们想办法潜入,找到破解之法。”
薛灵栀举手:“我可以配克制毒人的药!但需要知道他们用了哪些毒……”
叶肖沉思片刻,忽然起身:“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