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辞的婚期就定在不久后,准备的仓促。
顾府张灯结彩,喜乐喧天。
林若雪一身凤冠霞帔,娇艳如牡丹,可眼底却藏着一丝不耐。她本不愿嫁一个失忆的将军,奈何家族逼迫,只能勉强应下。
顾言辞一身大红喜袍,神色淡漠,仿佛这场婚事与他无关。他站在堂前,目光扫过满座宾客,最终停在太子赵景琰身上——那人正懒散地倚在席间,唇角含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顾将军大喜。"赵景琰举杯,笑意不达眼底,"本王特意备了一份贺礼,赠予新妇。"
他一挥手,侍从抬上一架古琴,琴身漆黑如墨,琴尾刻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
顾言辞垂眸,神色未变。
林若雪却眼睛一亮:"这是……前朝名琴'焦尾'?"
赵景琰轻笑:"林小姐好眼力。"
满座哗然,这琴价值连城,太子竟舍得赠人?
唯有萧默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认得这琴。
这是表妹宋婉的琴。
宾客散尽,红烛高烧。
林若雪早己不耐烦地扯下盖头,命人将琴摆在案上,指尖随意拨弄两下,撇嘴道:"太子倒是大方,可惜我不擅琴艺。"
顾言辞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他沉默许久,忽然开口:"这琴……"
"怎么?"林若雪挑眉,"将军喜欢?那送你好了。"
顾言辞没说话,只是缓步走到琴前,指尖轻轻抚过琴弦。
"铮……"
一声清越的琴音荡开,他忽然头痛欲裂。
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少女坐在海棠树下抚琴,回眸冲他一笑:"言辞哥哥,这首曲子,我只弹给你听。"
顾言辞猛地按住太阳穴,呼吸急促。
林若雪吓了一跳:"夫君?你没事吧?"
他死死盯着琴尾那朵海棠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这琴,他认得。
可他偏偏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太子书房
"如何?"赵景琰斜倚在软榻上,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顾言辞见到那琴,可有什么反应?"
暗卫跪地禀报:"顾将军抚琴时突然头痛,但很快恢复如常,并未多言。"
赵景琰嗤笑一声:"倒是能忍。"
宋杳跪在一旁煮茶,闻言指尖微顿,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她却恍若未觉。
"心疼了?"赵景琰忽然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本王听说,你今日一首盯着那琴看。"
宋杳眼睫轻颤,声音柔软:"妾身只是觉得……那琴很漂亮。"
"漂亮?"赵景琰低笑,拇指着她的唇,"那你可知,那琴原本的主人是谁?"
宋杳摇头,一脸茫然。
赵景琰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松开手,懒洋洋道:"罢了,一个死人罢了,不值一提。"
宋杳低头奉茶,阴影中,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来到东宫己有时日,下人们对宋婉的事情避之不及,她使唤青杏多方打听,只打听出翠儿如今身在何处。
出了书房,宋杳在房中等至深夜。她换上夜行衣,施展轻功,如一片落叶飘进废弃偏院的墙头。她指尖夹着淬了的银针,两个守门的婆子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软倒在地。
偏院里杂草丛生,只能借着月色,探查院中景象。见院落里无人把守,才从墙头跃下,几步迈到房门前,点燃火折子才把门推开。
一股恶臭传来,宋杳用袖子捂住鼻口,她进屋找到烛台,用火折子将其点燃,霎时间,屋子亮了起来,宋杳转身探查屋内景象。
映入眼帘的一幕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几具女尸横在屋子角落,身上布满蛆虫,散发阵阵恶臭,宋杳强忍着恶心上前查探。
虽然尸体己经开始腐败,但应该是刚死不久,还能看出面貌,都不是翠儿,宋杳稍稍松了口气。
忽然,隔间传来异响,宋杳摈住呼吸,从袖子里抽出短刀,轻轻挪动步子,迈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呃……呃……”隔间的角落里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宋杳吹燃火折子,走近一看。
“翠儿!”
角落里的人双目被挖,只剩两个血窟窿,脸上布满早己干涸的血迹,她瑟缩着往角落里面躲藏,嘴巴张着却只能发出怪声,显然是口中没有舌头。
宋杳强忍心中悲痛,走过去蹲下身子把翠儿拥入怀中。“翠儿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怀里的人挣扎抗拒,宋杳似乎是想到什么,对翠儿解释道:“翠儿,我是林瑜,我来接你了!”
翠儿闻言停止了挣扎,嘴巴大张着,似乎是想哭,“呃…呃…”
宋杳见翠儿不再抗拒,用手轻轻抚摸着翠儿的头顶。“不怕不怕。”她从腰间荷包掏出一枚药丸放到翠儿嘴边。
“翠儿,乖,把这个吃了就不疼了。”
翠儿听话的咽了下去。
黑暗里,两个少女紧紧相拥,宋杳安抚了翠儿好一会儿,“翠儿,今日我还不能将你送出去,但我会想办法,你等等我。”
翠儿靠在宋杳怀里,乖巧的点点头。
“明日我会给你送药过来,让你的伤口…以后不会再疼。”
翠儿摸索着,拉住了宋杳的手掌,在掌心里写道“好!”
宋杳伸手将翠儿凌乱的发丝整理了一番,照顾她在草席上睡下,才踏出院子回了住处。
翌日,宋杳起了个大早,称病,让青杏拿了牌子外出抓药。要想给翠儿制药,需要一些药材。
柳如萱听下人来报,宋杳病了,她放下手中茶盏。“那我得去探望一下这个小贱人了。”说罢,招呼心腹丫鬟附耳,“你去跟着青杏,看看她买的什么药。”
丫鬟颔首,匆匆离去。柳如萱看着离去的丫鬟,脸上浮出一抹冷笑。“走,我们去看看那贱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杳站在窗前,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将翠儿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太子府,她如今身在太子府不能随意外出,那么外面必须要有人接应。
“听闻妹妹生病了,姐姐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人未至声先到。
宋杳收了思绪,转身落座在桌边,伸手端起茶盏,浅浅酌了一口。
柳如萱进门见到的便是这幅景象,这贱人竟拿自己当空气,这就不打算装了?她心里气急,面上却不露声色,缓缓走到宋杳对面坐下。
“妹妹看起来并无大碍,怎的说生病了,莫不是下人乱说的?”
宋杳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今日这茶做的挺好,姐姐尝尝。”说着她倒了一杯茶,递到了柳如萱面前。
柳如萱轻哼一声,端起茶盏尝了一口,“嗯~确实不错……”
话未说完,柳如萱顿时觉得腹部绞痛难忍,身边的丫鬟春秀见自家主子难受,伸手去扶,柳如萱痛的抓紧春秀的手臂,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的陷进皮肉里。
春秀吃痛,条件反射猛的甩开柳如萱,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吓得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求饶,“侧妃娘娘,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柳如萱趴在地上,不停的痛苦呻吟,哪还有力气责罚一个小丫鬟。
宋杳自始至终都没分给柳如萱一个眼神,慢条斯理的品茶,“嗯~确实是好茶。”
柳如萱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分明是这贱人害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下毒,殿下不会放过你!”
宋杳嗤笑一声:“姐姐,你中的可不是普通的毒药,在这世间,除了我,无人能解。”
柳如萱显然不信,“贱人,我定要告诉太子殿下,让你生不如死!”
宋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呵,不妨告诉你,你中的可不是普通的毒…”
宋杳起身踱步走到柳如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毒,名叫噬心蛊,若无我的解药,三日之内,你必死无疑。”
柳如萱脸色一白,“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杳面带微笑,“我要…姐姐以后听从我的命令!”
柳如萱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殿下若是知道定会为我寻遍世间名医,为我解毒!”
宋杳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调转身子朝跪在一边的春秀走去。“小丫头,今日之事,你不会说出去吧?”
春秀抬起头看看宋杳,又看看柳如萱,看着柳如萱怨毒的眼神,她身子抖了又抖,“侧妃娘娘不会放过你!”
“哦,是吗?”说完,宋杳袖中飞出一枚银针,刺在春秀脖颈上,只一瞬,春秀便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贱人,你做了什么?”柳如萱瞪大了双眼,额头因疼痛沁出许多冷汗,鬓角发丝也悉数粘在脸颊两边。
她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宋杳质问,接着,“啪嗒”一声,手臂又重重垂在地上。
宋杳走过去,秀鞋踩在柳如萱白皙的手背上,“贱人?”说完,脚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啊…啊…不要,我的手,我的手…”柳如萱尖叫出声,另一只手,扒着宋杳鞋面,试图能减轻一点痛意。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宋杳转动脚腕,脚下的手掌被踩的咯咯作响。
“啊……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柳如萱从小到大从来没吃过苦,更别说受这苦刑。
她嘴里止不住的求饶,只见那明艳的脸上满布泪痕,鼻涕眼泪,汗水糊了一脸,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