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母猪生下第一个猪崽的时候，外面传来锣声、喇叭声、村民奔走的喊声。有几个村民跑到牲口棚喊道：“这里还有两个！”
婧姝瞬间打了个寒战，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前世开大会的场面。
牲口棚的小队长跑了进来，看到婧姝正蹲在母猪身后，帮忙拉小猪出来，沈爷爷则在清洗己经生出来的小猪。
他看看老母猪，这可是村里最贵重的财物之一！不能有闪失啊！
立即出去对外面的人说：“他俩就算了，在给老母猪接生呢！”
“骗人！哪能这么巧！”
说话间，几个男人跑进猪圈，结果看到那脏污的场面立即退了出去：“怎么办？大队那边要点名的。”
“让村长跟支书说，不行等母猪生完再拉他们过去。”
小队长跑来警告两人：“别偷奸耍滑，母猪生完赶紧过来。错过社员大会，下次会重点批评你们的！”
沈爷爷忙说：“你也看到了，实在是走不开。不然这样，让我孙女留下，我去！”
婧姝忙道：“不行啊爷爷，您不在我没经验，这母猪挺老的，万一有猪崽闷死怎么办？还是我去吧！”
小队长急道：“算了算了，你俩负责牲口棚，我去跟村长说。”
这时，婧姝顺利拉出第三只猪崽，小队长喜道：“要是一胎能有八个崽，那咱们村就有福了！”
他跑去找村长，说明这边的情况。当婧姝拉出第六只猪崽时，稻场那边传来宛如载歌载舞的声音，但她知道，那不是狂欢。
她好像听到邵玉兰的哭声，尖叫着哀嚎。她听到社员们振臂高呼的声音，打富农……
沈爷爷的声音传来：“凝神小姝，不要被外面的声音影响。”
第八只猪崽拉出来的时候，她听到孩子们从牲口棚外跑过：“快快，要到大队去游行了！”
“来了个戴红袖的，真神气啊！我长大了也要当小队长！”
……
批评大会的时间几乎全国都是固定的，与此同时，西北牧区也在开大会，只是这边的公社相距很远，一个公社到另一个公社得骑马才能到。
小队长负责押送自己公社的下放分子，还要带着知青去参加大会。
罗河一公社的小队长，带着自己村的三个下放分子，顾南安、蒋桂枝和叶露雪，他骑马，三人走路，顶着寒风往大队支部去。
此时的大西北没有一点春意，依旧是寒风瑟瑟，山顶积雪未融，大地一片荒芜。蒋桂枝和叶露雪，头上包着一块灰色的旧头巾，三人都是一身破旧的棉袄。
手指己经长满冻疮，流着黄水，涂了黑泥药膏。还是村民好心给他们的，说防冻疮很有用。后来叶露雪看到他们制作黑泥药膏，竟然是用小羊的粪！
而她也只是恶心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没办法，他们烧柴用的引火是晒干的牛粪，在牧区牛羊粪都是宝，能烧，能当盖房子的材料。
男人们还会去捡兔子粪球，用纸卷着当烟抽。
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大会，因为地广人稀，他们从被送到这里之后，就没跟其他下放分子或是知青接触过，此时还不知道即将面临什么。
顾南安甚至很期待，他觉得能趁此机会打听消息，如果能打听到父亲的消息，或是亲友的消息，说不定就能离开这里了。
他己经不求去香江或是米国，只求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城里就好。
叶露雪的泪己经哭干了，并且她终于反应过来，当初蒋桂枝急着给她和顾南安办结婚证的原因，就是让她来伺候这对母子的。
开始的时候叶露雪被蒋桂枝画的大饼蛊惑，等家里的亲戚来接他们，就能出国过好日子。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蒋桂枝不干的活都推给她。
顾南安像疯了一样，在西风里大吼大叫，还打她。每日分到那么有限的食物，还被他们母子俩抢走一半。两人还动不动就骂她是丧门星，灾祸都是她引来的。
叶露雪在一次次的限忍中，终于爆发了，她在一个午夜，趁蒋桂枝熟睡，倒了盆冰水到蒋桂枝身上，还拿牛粪塞她一嘴：
“叫你骂我，叫你打我，叫你骗我！你才是丧门星！你全家都是资本家！我可是贫农的女儿！”
那个温柔贤惠，楚楚可怜的叶露雪，只是她的伪装而己。在这个恶劣的生存环境下，那个伪装是活不下去的。
听到动静的顾南安跑过来，把她从蒋桂枝身上拉开，叶露雪跟疯了一样，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顾南安身上打。
吼叫道：“有本事你们弄死我！否则我决不再任你们欺负！”
打了这一架之后，蒋桂枝和顾南安算是老实了一点，最起码不再抢她的食物，该他们干的活也不会全推到叶露雪身上。
只是蒋桂枝经常恶狠狠地盯着她诅咒：“等我和南安回城，你一个人在这里被打死也是活该！”
叶露雪同样诅咒她：“等着吧，你们俩才回不城！我还有机会，只要跟你们这两个资本家断绝关系，证明我是贫民的女儿，我就能回江南了。
而你们，会在这里干活干到死！”
本地人乐得看他们吵架，甚至当成茶余饭后的消遣来看。这会在去大队的路上，三人又吵了起来。
蒋桂枝说等打听到亲戚的消息，她和顾南安就会被接走。
叶露雪则说她想的美，就凭她的心肠那么坏，哪个亲戚会管她！
这话戳到蒋桂枝的痛处，因为她以前确实跟亲戚们处的都不好，就连亲弟弟也不喜欢她这个姐姐。
那时的她，仗着顾家的财富太高傲，目中无人，顾家出事，只怕亲戚们落井下石的更多。
蒋桂枝同样戳叶露雪的痛处：“你生父也不会来接你！你妈更不会管你！除了我家南安，这世上没人要你！”
首到知青队赶来，他们才没再吵下去。顾南安有意跟知青队的人聊聊，结果那些人也不敢理他们。
其实知青队有几个人的情况跟顾家差不多，不过他们家人上缴财产上缴的及时，也没犯顾文浩那边的卖国罪，所以才给家里的青年争取到一个知青的身份。
越是如此，他们越不敢跟下放分子往来，万一被查出双方有什么关系，那情况就更麻烦了。
知青队好歹有知青大院住，村里给口粮。而下放分子，就是死在外面也没人过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