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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丘剑池的晨雾凝结成细碎的冰晶，在微弱的晨光中闪烁着寒芒。林深跪在千年试剑石前，青石板上己经积了一层薄霜，浸透了他的裤管。他颤抖的掌心里躺着半块龙凤玉佩，锋利的断口深深嵌入皮肉，暗红的血珠顺着古老的纹路蜿蜒而下。
"疼吗？"陆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戏谑。他雪白的长衫早己被银蓝色的血渍浸透，另半块玉佩深深嵌在他的心口，随着微弱的呼吸忽明忽暗，像是将熄未熄的炭火。
林深没有回头，只是将玉佩攥得更紧。尖锐的玉棱刺入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痛，只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摔啊。"陆燃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林深耳畔。他的犬齿上沾着黑色的血迹，修长的手指引着林深抚过玉佩上的裂痕，"万历十西年你砸过第一次...民国二十三年你又砸了一次...这次怎么犹豫了？"
林深猛地转头，正对上陆燃那双含笑的桃花眼。那双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诡异的琥珀色，瞳孔深处仿佛有细碎的玉屑在流动。
"你——"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突然割裂晨雾。石壁上浮现出历代砸玉的场景：清朝祠堂里锦袍少年摔玉而去，民国戏台上戏子接住飞来的碎玉，现代实验室中白大褂将玉佩狠狠掷向地面...每一幕都伴随着陆燃撕心裂肺的惨呼。
林深的手腕突然被樱纹缠住，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像是活物般蠕动，勒得他腕骨生疼。玉佩脱手坠向青石，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不！"陆燃脸色骤变，飞身扑向坠落的玉佩。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衣袋里的鎏金怀表被震出，细长的表链如同毒蛇般绞住两人的脖颈，勒出深深的血痕。
玉佩在离地三寸处诡异地悬停，裂痕中迸发出刺目的青光。无数记忆残片如雪花般纷飞，最清晰的那片正是万历年间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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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年的祠堂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少年林深一袭锦缎华服，手中的龙凤玉佩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少爷..."跪在地上的少年陆燃后背袒露，樱花状的烙痕在烛火下格外刺目。他颤抖着伸出手，"求您三思，砸了同心玉，您的情蛊就......"
"闭嘴！"林深俊美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他猛地将玉佩砸向青砖，"本少宁死不受制于药人！"
玉佩碎裂的脆响在祠堂内回荡。陆燃扑倒在地，一片锋利的玉屑划破他的脸颊，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残片上。他艰难地抬头，看见林深的锦靴无情地碾过玉屑，转身离去的背影决绝而冷漠。
"少爷..."陆燃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碎玉。他颤抖着拾起沾血的玉渣，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混着心头血吞入腹中。
现实中的玉佩突然暴发刺目青光，历代碎玉的场景在剑池水面上重叠浮现。林深看见每一块碎片都深深长进陆燃的五脏六腑，而最新那枚正从自己的指缝间刺入血脉，带来钻心的疼痛。
"现在知道同心玉的作用了？"陆燃扯开衣襟，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他的心脏表面嵌满细碎的玉屑，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你每摔一次，我就得吞一次..."
他突然剧烈痉挛，喉间涌出大股黑血。一块带字的玉片随着鲜血呕出，上面清晰刻着"癸未年三月初三"。
林深瞳孔骤缩——那正是民国时期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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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子声震落松针，在寂静的剑池畔格外清脆。林深跪在血泊中，颤抖着拼接满地玉渣。紫外线灯扫过碎玉，显出一道道暗红色的契约纹路：【玉碎人亡 九世同葬】。
他猛然想起文物修复室那份X光片——陆燃的每根骨头都嵌着细小的玉屑，拼凑起来正是同心玉完整的纹样。
"怎么会..."他的指尖抚过一块形状特殊的碎片，那是玉佩上龙的眼睛部分。
"很疼吧？"陆燃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每次都要重新长进血肉里..."
林深猛地抬头，却见剑气突然暴走。试剑石上的青苔纷纷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深"字刻痕。那些字迹跨越不同朝代，有的己经模糊不清，有的却还带着新鲜的血色。
他抚过最新那道未干的血书，突然僵住——那笔迹竟与自己上周的病历签名一模一样。
"每世你都来刻字..."陆燃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就像万历年在祠堂...就像民国在戏班后台...就像上个月在医院..."
"闭嘴！"林深发狠撞向石壁，额头顿时鲜血淋漓。温热的血浸透了古老的刻痕，历代场景突然如潮水般倒灌入脑海：穿不同服饰的自己以头抢壁，而陆燃总是用身体垫在石前。最清晰的民国画面里，自己握着带血的金簪，将陆燃的掌心钉在"深"字最后一捺。
"为什么..."林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为什么要这样..."
陆燃轻轻笑了，他抬起伤痕累累的手，抚过林深染血的面颊："因为你说过...要让我永远记得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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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月光淬成利刃，将两人的影子钉在青石板上。林深攥着最后一块碎玉，锋利的边缘抵在自己咽喉。他的手腕上樱纹暴凸，像是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这次...换我来结束吧。"
陆燃的翡翠扳指突然炸开，碎片划破林深腕间的樱纹。银蓝色的血雾中，九世碎玉从地底升起，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契约：
【玉碎九次 情债偿尽】
强光中，林深看见了最恐怖的真相——每一块碎玉都连着陆燃的心脉，此刻正被生生抽离。随着玉屑离体，陆燃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瞳孔褪成死寂的灰白，咽喉处裂开樱瓣状的伤口，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终于..."他染血的手抚上林深脸颊，指尖冰凉得可怕，"不用再吃玉了......"
晨雾漫过剑池时，林深跪在玉屑堆里，颤抖的手摸到一块带血的绢帕。上面用苗疆巫文写着：【十世重逢 玉碎为凭】。远处山道飘来货郎的铃铛声，那担子两头的玉器铺首次空了，只剩九枚带血的同心结悬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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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烈阳炙烤着青石板，林深在当铺暗格中发现一块未经雕琢的玉胚。万历年的刻刀躺在猩红的绸缎上，刃口残留着银蓝色的碎屑。当他指尖触碰玉料的瞬间，剑池方向突然传来九声裂帛之音，每一声都伴随着傩神面具诡异的尖笑。
门外，货郎的扁担毫无预兆地折断。九世碎玉从筐中滚落，每一块都浮现出新刻的日期——正是明日惊蛰。
"第十世..."林深着玉胚，突然发现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渗出了银蓝色的血，"原来如此..."
远处的钟声敲了十二下，惊起一树寒鸦。玉胚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有了生命般轻轻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