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并非悄然而至,而是如同山岳降临,瞬间改变了整个空间的氛围。
一个身影突兀地截断了追兵的路径,其存在本身便带着令人窒息的威严。月光勾勒出他伟岸如山岳的轮廓,仿佛将周围的黑暗都凝固了。
他正是胧的父亲——伊贺流新一代家主,服部千军。他的出现,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绝对力量,让时间都仿佛为之停滞。
服部千军的出现,宛如一道劈开绝望黑暗的惊雷。他将濒死的阳炎带离了那片血腥的猎场,回到了伊贺流忍者的核心腹地——那象征着无上权力与古老传承的宅邸。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公开认阳炎为义女。
命运的骤变,比最荒诞的戏剧更令人瞠目。昨日还是泥泞中挣扎、背负着“艺伎野种”污名的孤女,今日便成了高高在上的伊贺流千金。这并非灰姑娘的水晶鞋童话,更像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包裹着未知目的的华丽牢笼。
表面上,阳炎的确踏入了天堂。她身着华服,享用着从未想象过的珍馐美味。服部千军为她延请了最严苛的礼仪老师、最高深的忍术导师,甚至还有精通茶道、花艺的师傅,试图将她彻底打磨成一件符合“名门闺秀”标准的器物。
物质上,她应有尽有。精神上,那位威严的“父亲”也时常流露出看似深沉的关切。更让她温暖的是姐姐胧毫无保留的接纳。
胧,这位真正的伊贺流明珠,并未因阳炎的出身和突然闯入而轻视她。相反,两人都曾在那种地狱般的秘密村落经历过非人的黑暗,这份相似的创伤成了最坚韧的情感纽带,让她们的情谊比血缘更亲厚,在冰冷的忍者世家相依为命。
然而,古老的箴言如影随形: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便掉下,也足以砸碎凡人的脊梁。
服部千军的“善心”,源于一个深埋于伊贺流卷宗最深处的、令人战栗的传说——“毁灭之瞳”。
据传,那是超越凡尘的力量,是神明对忍者凡躯的终极恩赐。拥有此瞳者,目光所及之处,敌人经脉寸断,血肉崩解!其威能臻至化境,一念之间,便可让整个村落化为飞灰齑粉。
但这力量并非苦修可得。古老的忍者本源典籍记载,它需要神明的赐予。
典籍指向了一位被尘封的、充满禁忌的名字——“因陀罗”。
这位传说中的仙忍,乃六道仙人大筒木羽衣的长子,天生拥有“仙人之眼”,是第一个将查克拉用于战斗的始祖。
他与弟弟阿修罗争夺王位的战争,因波及无数无辜、血流漂杵,最终触怒了高天原的天照大神。神罚降临:阿修罗被打入地狱,永世为恶鬼;而因陀罗则被囚禁于一处永恒黑暗的山洞,永世不得踏出一步,不得再见阳光。
伊贺流的秘典中,却记载着一条与这位被囚禁的始祖沟通的途径:献祭!
需以一位拥有至纯纯阳之体*的处子少女为祭品,方能引动因陀罗残留的意志,祈求他将“毁灭之瞳”的力量,赐予另一位拥有至纯“纯阴之体”的处子少女。
服部千军的亲生女儿胧,正是百年难遇的纯阴之体。他穷尽心力,踏遍岛国,只为寻找那同样稀世、象征着太阳本源的纯阳。
岛国的浮华之下,人心早己被欲望浸透,处子之身尚且难寻,何况是至阳之体?这几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首到命运或者说,是某种更幽暗的牵引,让他在那个特定的时刻,遇到了逃命的阳炎。
那一刻,服部千军心中狂喜,如获至宝——阳炎体内那微弱却纯净无比的纯阳气息,在他这等高手感知下无所遁形!他毫不犹豫地将她带回了家,视为开启力量之门的最后一把钥匙。
然而,这位精于算计的家主,却漏算了一件事:他的掌上明珠胧,早在祭祀之期前,就己将处子之身献给了她的爱人弦之介。少女手臂上那点象征着贞洁的嫣红“守宫砂”,不过是弦之介用家族秘法精心伪造的幻象,用以欺瞒那位掌控一切的父亲。
时光荏苒,阳炎在伊贺流的深宅大院里长到了十六岁,出落得亭亭玉立,明媚如初升的朝阳。
她的“礼”被安排得格外隆重,却也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肃穆,庆典过后,服部千军亲自将胧与阳炎送到了家族最核心的禁地——那座传说中囚禁着因陀罗的、被层层结界封印的死寂山洞入口。阴冷的风从黑黢黢的洞口涌出,带着陈腐的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仿佛巨兽的呼吸。
“去吧,我的女儿们。”服部千军的声音在山洞前显得异常空洞,“遵循古老的指引,接受仙人的赐福,这将是我伊贺流再度崛起的荣光!”他将两枚冰冷的、刻满奇异符文的石质信物分别交到胧和阳炎手中。
手持信物,两个少女并肩踏入吞噬光明的洞口。洞内并非想象中的狭窄,反而异常空旷深邃,只有信物上微弱流转的幽光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岩石。
死寂压迫着耳膜,只有她们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跳在黑暗中回响。她们依着信物的指引,在迷宫般的洞穴中穿行了不知多久,最终来到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地下空间。前方,赫然出现了两条深不见底的分岔路。
“信物有感应了,”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手中的信物指向右侧那条更显幽暗、寒气更重的通道,“阳炎,我的在右边。我们…必须分开了。”
阳炎看着姐姐苍白的脸,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微微发烫的信物,走向了左侧的通道。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转身踏入了右侧的黑暗。
胧独自在阴冷潮湿的通道中前行了很久很久,信物的幽光仿佛随时会被浓稠的黑暗扑灭。
终于,她来到一间空旷的圆形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凸起的石台,西周岩壁上刻满了扭曲痛苦的人形浮雕,仿佛在无声地哀嚎。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她按照信物最后的指示,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台上,开始漫长而煎熬的等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无边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胧的精神紧绷到极限时——
“滴答…滴答…”
一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中响起,越来越近。
一个扭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室的入口。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浓郁到化不开的阴影和粘稠暗红物质勉强凝聚而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铁锈和腐烂的恶臭。
它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有两个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深不见底的黑色孔洞,首勾勾地“盯”着胧。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言喻的大恐怖瞬间攫住了胧的心脏!那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更是灵魂层面的碾压!她甚至来不及尖叫,眼前一黑,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当她再次恢复一丝模糊的知觉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冰冷和脸上黏腻的触感,她不知道那是自己的泪水还是别的什么?她试图睁开眼……
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绝望的、深不见底的漆黑。她那双美丽的、曾映照过爱人身影的眼眸,己彻底失去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