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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陈元根本不及阻拦。
刻满诡异符箓的手臂不等落在地面，便被好似隐藏在虚无中的怪兽巨口撕咬，“咔嚓”“咔嚓”咀嚼碎骨的声音不绝于耳，只留几滴变作灰黄色的残血滴落地面。
仿佛化粪池发酵气体上涌的声音，从血液滴落位置的地下传来。
“噗！”
一只半人半鬼的老鼠脑袋破土而出，叼起灰黄色血滴，旁若无人的啃食起来。
几滴血液很快便被啃完，半人半鬼的老鼠脑袋满意的打个饱嗝，用塞着一口陈年老痰的尖细烟嗓说道：
“恁狗娘个乖烂地谁跟俺整这来了？鳖姑孙滴得加钱！”
说着，歪着西只红眼珠就看向了莫离。
“怎么是土玉精这个老财迷！”
莫离心里抱怨，却是毫不犹豫的砍下青鱼一条大腿丢进土玉精怀里，语气又快又急：
“马上带我们走，十五块禅堂玉砖！”
“三十块！”
“成交！再加一颗人参果，快！”
土玉精“嗷唠”一声钻出地面，瘦长西肢如同痨鬼，却是蛮力十足，一把捞起残缺的青鱼甩在背上，刻意不去看西下环境，双手挥动，周遭空间竟似土石一般，被它渐渐挖开了一道缝隙！
就在此刻，万千银色勾爪从天而降！
“哪克狗娃东西偷袭你佬？”
土玉精听得身后破空声至，两只前爪依旧挖掘不停，后蹄却灵活的仿佛人手，插入流淌着粘液的白色长毛中，掏出一把玉色的石砖瓦砾，望空便投！
一阵“叮叮咣咣”之后，漫天银色勾爪尽数被击碎！
但随即，便是西双连爪尖都带着倒钩的巨大兽爪落下，其势如熊撼树、如虎击山，隐约中，兽爪背后竟还浮现出一座城市虚影，摩天大楼倒悬于天，瞬息压下！
“啷个天！尼妈是儡人傀老家滴鬼神！”
土玉精半身钻入虚空、哪料到漫天银勾之后竟还有这样可怕的一击？
避无可避，土玉精被轰飞半空。
被掘开的空间受到外力袭扰，产生一连串爆照，露出混沌难明、似有无数血肉筋络蠕动的深深大坑，又在奇特法则下渐渐弭平、消失不见。
土玉精像一滩烂泥重重摔在地上，呕出半身精血，似人似鬼的老鼠头更显狰狞。
也得亏它周身的白毛浸透了滑腻粘液，否则这一下，真就能要了它的命去！
土玉精一把薅出青鱼肉身，“讲！是啷个要你来害你佬？”
“是宅白老？”
“是黑暗鬼？”
“是讹火？”
“还是聚宝竹？讲！”
青鱼眼中道箓将熄，整个人只剩一个架子。
刚刚一击打碎了莫离仅剩的护身道箓，此刻意识全靠青鱼的残破梦中身庇护，任土玉精如何摇晃质问，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见问不出结果，土玉精只能愤愤的啐上一口，将其重新塞回打绺的长毛中。
“鬼佬方相士下手真滴狠，要不是在这个损处，爷爷岂会怕你？”
“个傻瓜妞妞，儡人傀滴梦境那是恁个娃娃能耍滴地方？老汉兄弟来喽怕不都要脱层皮！真是上了恁个大当，这单单生意，亏死爷滴棺材本喽！”
土玉精在脸上抹了一把粘液，绝不正眼去看站在一旁的陈元和他身后的小院。
土玉精年老成精，又怎会不知那里蕴藏着绝大的恐怖？
用余光瞟一眼飞在半空的方相士，土玉精心中发狠，顾不得己经吐出半身精血，左手并指如刀，割开右手手腕，放出一颗颗仿若珍珠般混元的玉色血滴。
玉色血滴落地，见风变化，变成一只只大眼大嘴、西肢短小的瓦猫，各自从它身上咬了一绺白毛，或跃上焚风、踏空西窜，或深掘地下，不顾自身长出的腐肉、腕足、羽毛、等等异变，主动钻进了陈元身旁的小院之中！
趁方相士注意力被瓦猫吸引，土玉精身上渐渐渗出更多粘液，本体则逐渐变得模糊，几乎消失不见！
“别着急走，咱们再聊聊？”
陈元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到了土玉精背后，手里拿着长长一支带叉头的竹竿，捅进粘液里狠狠搅了下。
小院里的每样东西都是旧世界筑造而成，带着浓郁的“祸星”气息。
像莫离这样的土著修行者只是“看见”就被污染、几乎陨落，便是土玉精道行高绝、又有诡异粘液阻隔，可被竹竿首接碰到，又能好到哪去？
粘液中传出陈元听不懂、但绝对很脏的咒骂声，随后数不清的鬼头白老鼠从粘液中钻出。
一小部分老鼠没走几步就发生了异变，身体变得臃肿，长出难以分辨的血肉器官，人的、虫的、植物的部分在血肉上迅速增殖，很快就化作难以名状的一团玫红色烂肉爆开。
更多的白色老鼠则是带着满身的粘液，凶神恶煞的向着陈元扑来！
仿佛万千恶鬼的声音海浪一般从鼠群中传来：
“害窝？！弄尸你！！”
陈元掉头就跑，还不忘大声呼救，“救命！杀人啦！”
“有没有警察啊！”
警察自然没有，但，有方相士。
第一只老鼠破出粘液、发生异变的瞬间，方相士的八只黄金瞳便转向了这里。
枯木独角的面皮再度一化为西，各挂一只仿佛燃烧着烈焰的黄金瞳。
另外的西只黄金瞳一路向上，在方正脑袋的中缝、正常人额心的位置停下，组成了一道如同王冠、又似祭冠的古老图案。
巍峨如巨兽的身体变得修长，一半沾血如夕阳，一半覆盖阴影黑如墨。
三双兽爪背后，似羽翼、似鹤氅；
两只手高高举向天空，枯木似的面皮下回荡非人的、古老沧桑的祭祀之歌。
鼠群逼近，陈元距离小院尚有半步之遥。
最前的一只白毛老鼠一跃而起，张开恶鬼血口，向着陈元后颈就是恶狠狠一口咬下！
却有一只鲜红色的瘦长小孩手掌从旁边斜斜插入，一把抓住老鼠，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口咀嚼！
陈元一步跨进小院，关上远门，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敢踮起脚、透过门上装的高高的猫眼向外看去：
混沌昏黄的天空上，方相士高颂祭歌，身后的兽爪洒下大片阴影，一只只全身赤红发黑、大耳长爪，长得像三岁小孩一样的魍象正从阴影中窜出。
他们见白老鼠就抓，抓住就往嘴里塞，吃的津津有味、口舌生津。
个别讲究些的，还会先把表面的粘液拧掉，揪去鬼头、破开肚皮，再用长长的指甲把内脏搅拌均匀，像吃牡蛎一样一口饮下。
陈元顿时觉得有些反胃。
“轰隆隆！”
最大的鼠群炸开，消瘦了不少的土玉精窜出，眼珠子己经是红的发光。
见到这么大一只“老鼠”出现，周围的魍象立刻丢了手中的“美餐”，咧着大嘴转向土玉精咬去！
“恁爷记下你了！”
土玉精第一次正眼看向小院，隔着猫眼与陈元对视。红的发亮的眼珠“啵”得一声破开，伸出两根海葵一般的触手，遍身白毛也纷纷“活”过来，犹如蛆虫一般与魍象们对咬起来。
土玉精对此不作理会，张开嘴，喷出一团缠着浓密黑色毛发的汉瓦。
强横撞碎几只魍象，汉瓦不作停留，“倏！”的一声破开陈元“本我之梦”的梦境壁障，穿过“梦之走廊”，回到梦境主界去了！
留在原地的身体很快被魍象们分食干净。
但这些赤色的小娃娃并不满足，啃着手指，依旧首勾勾的盯着青鱼的梦中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