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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轰然碎裂。
那面曾映照出宇宙舰队、映照出王座上另一个“自己”的镜子，顷刻间炸成亿万光尘，于萧辰眼前溃散。
可镜碎前的最后一幕——王座上那个“萧辰”脸上，与林薇薇一般无二的平静微笑，已化作最恶毒的烙印，灼穿了他的神魂。
是我？
天衍道宗穷尽万古，牺牲无数先辈，所要战胜的灭世浩劫……
那最终的敌人，那灾难的源头，是我？
这念头是一道黑色闪电，径直劈开了萧辰的识海。
他毕生所学之道、所持之念、所负之因果，此刻都成了一场笑话。
嗡——
整个图书馆感应到他内心的崩塌，随之发出尖锐的悲鸣。
他脚下由“问题”铺成的白玉阶梯，开始寸寸断裂。
墙壁上成千上万的孔洞里，原本安静的书卷瞬间暴动！
混乱的故事、矛盾的画面、尖啸的声响，不再只是涌来，而是凝成实质，朝他扑杀。
一只沾满血腥的利爪从孔洞中探出，一个王朝覆灭的哀嚎从中炸响，一片燃烧着黑炎的火海倾泻而下！
图书馆不再给予答案。
它在排斥他，要毁灭他这个让“答案”破碎的根源！
萧辰身形一歪，从崩塌的阶梯上坠落。
他没有反抗。
心神依旧定格在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却又无比陌生的脸上。
那双眼睛……
没有道则，没有星辰，只有一片纯粹的、吞噬万物的灰色。
与林薇薇的混沌归源晶，与那枚新生罗盘上的旋涡，同出一源。
为什么？
就在他即将被下方混乱的故事洪流吞噬时，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他身侧。
林薇薇。
她不知何时，竟踏入了这座本该拒绝她的图书馆。
她无视周围狂暴的异象，只是伸出手，稳稳扶住萧辰。
她的手很稳，带着温润的凉意，将萧辰从心魔丛生的幻象中，拽回了现实。
“那是个镜子。”
她的声音很平静，直接响在萧辰识海。
“现在，你在这里。”
萧辰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看看眼前的林薇薇，又看看下方已化为实体的灾难。
是啊，那是个镜子。
可镜子里……
“走！”
林薇薇没给他继续沉沦的时间，拉起他就在崩塌的图书馆中穿行。
那些足以撕碎化神修士的故事实体，一旦靠近她三尺之内，便诡异地扭曲、平息，重新化为无形的文字与画面，缩回孔洞。
她便是风暴的中心，是所有混乱的最终归宿。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秩序，一种能容纳所有错误的秩序。
萧辰被她拉着，踉跄地跟在后面。
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跟上她的脚步。
“是我……”
他仍在失神地念着，声音里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我就是那场浩劫。”
“王座上那个，没在攻击我们。”
林薇薇头也不回地打断他。
“墙上伸出来的爪子才是。”
“先解决能弄死我们的，再去想那些可能弄死我们的。”
这番话简单粗暴，却让萧辰滚烫混乱的思绪骤然一凛。
对。
活下去。
这是最根本的逻辑。
他体内道则自行运转，虽仍晦涩，却也勉强在身周撑开一道灵光护盾，抵挡着无处不在的侵袭。
轰隆隆——
他们冲出那片区域后，整座图书馆的崩塌骤然加速。
白玉墙壁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某个更庞大的东西，正要从建筑内部挣脱。
必须立刻离开！
林薇薇带着萧辰一路向下。
就在他们快要冲到图书馆根基处时，她按着的墙壁突然变得虚幻。
林薇薇的手穿了过去。
而萧辰，却被无形之力狠狠弹回。
“它在排斥你。”林薇薇瞬间了然。
这座图书馆因萧辰的“问题”而开，也因他的“答案”破碎而将他囚禁。
“你先走！”萧辰嘶吼，声音里透着决绝。
他不能拖累她。
“我说了。”
林薇薇转过身，看着被无形壁垒困住的萧辰，神色依旧。
“我没有问题。”
她顿了顿，抬手按向那片看不见的壁垒。
“所以，我来替它回答。”
掌心，混沌归源晶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涌出。
灰色的纹路，在虚空中蔓延开来。
这不是破解，也不是攻击。
她在向这座图书馆，向这个世界的规则核心宣告——
“看，问题本身，就是答案的一部分。”
“破碎，也是形态的一种。”
困住萧辰的无形壁垒，在接触到灰色纹路的瞬间剧烈闪烁。
它在抗拒，在理解，在……动摇。
也就在这一刻，图书馆的顶部彻底炸开。
一个由无数书卷、文字、光影和符号组成的混乱巨人，从废墟中缓缓站起。
它身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张不断开合、发出无声咆哮的嘴。
它，就是这座图书馆的意志。
被那个破碎的答案激怒了。
它伸出由无数故事构成的巨手，朝着被困住的萧辰，狠狠抓下！
这一抓，凝聚了整个世界的恶意。
萧辰心头冰凉，他挡不住这一击。
可就在巨手落下的瞬间，林薇薇身前那道无形壁垒，悄然消失。
她成功了。
她没有迟疑，一步跨出，挡在萧辰面前。
她抬起头，迎向那只遮天蔽日的巨手。
她没有动用任何防御道法，只是轻声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