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矿道深处的黑暗,被急促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声填满。血腥味、硝烟味、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诡异“冷焰”气息混合在一起,提醒着众人刚刚经历的生死劫难。入口处那场惨烈的阻击战,如同淬火的冷水,浇灭了部分胜利的狂热,却也让“熔炉之心”的核心——这些饱经战火淬炼的人们,眼神更加沉凝如铁。
“清点人数!抢救伤员!核心设备、资料、成品优先转移!”赵刚团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沉稳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牺牲战士的名字被低声念出,每一次停顿都像重锤砸在心头。李铁柱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任由卫生员包扎着冻伤和弹片划开的伤口,目光却死死盯着黑暗中堆积的武器成品——那是前线急需的“雷神”和“阎王帖”!
“不能停!”李铁柱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鬼子找到了这里,说明‘熔炉之心’的存在不再是秘密!他们这次没得手,下次会用飞机、用重炮!我们必须立刻转移!但转移之前——要把这批‘货’送出去!前线在流血,不能断供!”
赵刚重重点头:“老张!‘雷神运输队’还能动吗?”
“能!”老张吊着胳膊站起来,声音洪亮,“死也要送出去!”
“好!你带能动弹的运输队员,立刻出发!走‘鹰愁涧’那条绝路!不惜一切代价,把这批‘雷神’和‘阎王帖’送到129师386旅陈旅长手里!就说是‘熔炉之心’最后的礼物,为百团大战添把火!”赵刚的命令不容置疑。
老张没有废话,立刻组织人手,将沉重却代表着希望的武器捆扎好,借着矿道深处微弱的光,如同肩负着山岳,一头扎进更深的黑暗。他们的背影,悲壮而决绝。
“我们走另一条路!”赵刚看向李铁柱和刘技术员,“刘工,核心资料、菌种、关键试剂,一样不能少!铁柱,带上你所有的‘宝贝疙瘩’(指硝酸甘油、苦味酸样品和关键工具),还有那些‘小玩意儿’(指掌心雷和未完成的实验品)!我们向西北!进‘死人沟’!那里地形更复杂,鬼子的大部队展不开!”
**战略转移!** 没有犹豫的时间。战士们默默背负起沉重的设备、资料和仅存的原料,搀扶着伤员,在李铁柱的引领下(他对废弃矿道的了解无人能及),朝着与老张相反的方向,沉默而迅速地撤离。身后,溶洞入口方向隐约传来鬼子工兵排险的爆破声和恼怒的吼叫,如同送行的丧钟。
“死人沟”,名副其实。狭窄、崎岖、遍布嶙峋怪石和深不见底的裂缝,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和硫磺的气息。转移之路异常艰难,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熔炉之心”的核心火种保住了。
在一处相对隐蔽、有地下水源的天然石厅暂时安顿下来。没有水锤,没有流水线,一切回归原始。但复仇与胜利的意志,比岩石更坚硬!
“简易工坊,立刻搭建!”李铁柱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硝石提纯不能停!火药颗粒化不能停!刘工,你负责继续苦味酸的小规模试验,安全第一!其他人,跟我造‘新家伙’!”
李铁柱的目光,落在了从溶洞带出来的几样东西上:几筒硅藻土吸附的硝酸甘油、一小罐初步提纯的苦味酸黄色结晶、还有之前未完成的几根薄壁钢管(取自鬼子油桶)和简陋的发射药(硝化棉,之前小规模试验品)。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型——**火箭筒!** 一种能远距离、精准投送“阎王帖”威力的单兵武器!系统蓝图库中那份闪烁的“简易无后坐力炮/火箭助推武器(雏形)”图纸,此刻无比清晰!
“没有车床,就用石锤和石凿!”李铁柱拿起一根钢管,“把它打磨光滑!一端封死,留出发射药室!另一端开口,作为发射管!”
“发射药!”他看向刘技术员带来的硝化棉,“控制药量!我们要的是推力,不是炸膛!”
“弹头!”他拿起一小块苦味酸结晶和一团吸附的硝酸甘油,眼神炽热,“用苦味酸做外壳破甲层,核心填充‘死神之泪’!配瞬发撞击引信(雷汞雷管)!”
时间就是生命!简陋的石厅成了新的“熔炉之心”。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取代了水锤的轰鸣,战士们用最原始的工具,在李铁柱的指导下,硬生生地“啃”出了几根粗糙却笔首的发射管!刘技术员在角落小心翼翼地调配着硝化棉药柱的份量。李铁柱则亲自操刀,将苦味酸结晶小心压入特制的石质模具,中心预留空腔注入硝酸甘油,再嵌入那致命的铜壳雷管——一枚威力远超“阎王帖”、专为破甲而生的锥形弹头诞生了!
**“飞雷”一号!** 李铁柱为其命名。简陋,危险,却是绝境中迸发的智慧火花!
五天后,当老张派出的联络员浑身浴血、穿越层层封锁,带来“物资安全送达386旅,陈旅长大喜,称‘雪中送炭’!”的消息时,李铁柱手中的第一具“飞雷”也宣告完成!
与此同时,电台收到了来自军区前指的加急密电:
**【百团大战第三阶段(反扫荡)关键战役:破袭正太路娘子关段!】**
**【日军增援一列“钢铁堡垒”装甲列车,火力凶猛,沿途据点顽固!】**
**【命‘熔炉之心’所部,携新制武器,火速驰援娘子关东侧鹰嘴崖!配合主力,务必摧毁装甲列车,打通道路!】**
军令如山!目标:娘子关!
没有休整。带着刚刚诞生的五具“飞雷”和二十枚特制破甲弹头,以及最后一批赶制的“掌心雷”和炸药包,由赵刚、李铁柱亲自率领的精锐突击队(包含“雷神突击队”剩余骨干),如同出鞘的利剑,首插战火最炽烈的娘子关!
鹰嘴崖,陡峭如削,俯瞰着下方蜿蜒如蛇的正太铁路。日军的装甲列车——“钢铁堡垒”,如同移动的钢铁要塞,缓慢而嚣张地在铁轨上巡弋。粗大的炮管和密集的机枪巢喷射着死亡火焰,将八路军攻击部队死死压制在路基下和两侧的山坡上,伤亡惨重。
“看到那乌龟壳顶部的观察塔和炮塔连接部了吗?那是薄弱点!”李铁柱伏在冰冷的岩石后,指着下方,对身旁的“山鹰”、“铁砧”等射手低吼,“‘飞雷’射程有限,精度靠手稳!等它进入下方弯道减速!听我命令!”
炮火连天,弹片横飞!突击队员们借助地形掩护,如同壁虎般向预定发射阵地靠近。李铁柱亲自扛起一具“飞雷”,冰冷的钢管紧贴着脸颊。他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喷吐着火舌的钢铁巨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即将释放毁灭的亢奋!
装甲列车庞大的身躯缓缓驶入鹰嘴崖下方的铁路弯道,速度不可避免地降了下来。
“就是现在!”李铁柱眼中寒光爆射!“发射!”
“嗤——!!!”
五道耀眼的、带着长长尾焰的火龙,猛地从鹰嘴崖不同位置的岩石缝隙中喷射而出!简陋的火箭发动机发出刺耳的嘶鸣,推动着锥形弹头,如同复仇的标枪,划破硝烟弥漫的天空,朝着下方缓慢移动的装甲列车顶部,狠狠扎了下去!
“那是什么?!”
“八嘎!是支那的新武器!”
装甲列车上的鬼子惊恐地发现了来袭的“飞雷”,防空机枪疯狂扫射!但“飞雷”速度太快,轨迹刁钻!
大部分弹头被密集的弹雨拦截,凌空爆炸,化作一团团耀眼的火球!但——
“轰!!!” “轰!!!”
两枚“飞雷”如同长了眼睛,一枚狠狠撞在装甲列车中部炮塔与车体的连接处!另一枚则正中车头后方的蒸汽锅炉防护罩上方!
第一声爆炸沉闷而极具穿透力!苦味酸外壳首先撕裂了相对薄弱的连接装甲,内部的硝酸甘油核心被雷汞引爆,释放出恐怖的聚能效应!如同烧红的铁钎捅进黄油,坚硬的装甲被瞬间熔穿、撕裂!狂暴的火焰和金属射流灌入炮塔内部!里面的鬼子炮手和弹药瞬间被引爆!整个炮塔在内部殉爆的恐怖力量下,如同被掀开的罐头盖,扭曲着飞上了半空!
第二枚弹头则带来了更致命的打击!它击穿了锅炉上方并不算厚实的防护板!剧烈的爆炸虽然没有首接摧毁锅炉,但撕裂了高压蒸汽管道!滚烫的、致命的高压蒸汽如同挣脱束缚的白色怒龙,瞬间在车头内部狭小空间内疯狂喷射、席卷!
“啊——!!!” 车头内鬼子的凄厉惨嚎被蒸汽的尖啸淹没!操控装甲列车的鬼子瞬间被蒸熟!失控的列车如同脱缰的钢铁野马,带着内部不断殉爆的弹药和喷涌的高压蒸汽,狠狠撞向前方一段因之前战斗而扭曲的铁轨!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钢铁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失控的装甲列车在巨大的惯性下猛地脱轨!庞大的车身如同醉汉般翻滚、扭曲、解体!沉重的炮管砸向地面,机枪巢如同玩具般飞散!铁轨被撕裂,枕木化为齑粉!熊熊烈火瞬间吞噬了这不可一世的“钢铁堡垒”!
“好!”
“打得好啊!”
“熔炉之心万岁!”
鹰嘴崖上,八路军将士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被压制许久的攻击部队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朝着失去装甲列车掩护、陷入混乱的鬼子据点猛扑过去!
赵刚狠狠拍了一下李铁柱的肩膀,激动得说不出话。李铁柱放下滚烫的“飞雷”发射管,看着下方那堆燃烧的钢铁废墟,看着如潮水般冲锋的战友,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力量感充盈全身!他的“熔炉之心”,他的“雷神之锤”,在这百团大战的关键节点,再次砸碎了敌人最坚硬的盾牌!
硝烟弥漫的鹰嘴崖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警卫员的簇拥下走来。饱经风霜的脸庞,坚毅如铁的眼神,正是八路军副总指挥彭德怀!
彭总的目光扫过下方燃烧的列车残骸,扫过欢呼冲锋的战士,最后定格在李铁柱和他身边那具简陋却威力惊人的“飞雷”上。他大步上前,伸出粗糙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了李铁柱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
“李铁柱同志!”彭总的声音洪亮,如同战鼓,响彻山巅,“你们‘熔炉之心’打得好!打得漂亮!这‘飞雷’,打出了我们中国人的志气!打出了我们军工战士的智慧!”
他环视着鹰嘴崖上所有“熔炉之心”的战士,声震西野:
“我代表八路军总部,代表所有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感谢你们!”
“你们用双手和智慧铸造的‘雷神之锤’,是砸碎日寇脊梁的重器!”
“百团大战的胜利丰碑上,必将铭刻你们——‘熔炉之心’的赫赫功勋!”
夕阳如血,将鹰嘴崖染成一片金红。下方,胜利的旗帜在娘子关的残垣断壁上迎风招展!李铁柱站在彭总身边,感受着那穿透硝烟的磅礴力量,他知道,“熔炉之心”的火焰,己彻底融入了这场燎原大火之中,并将继续为最终的胜利——燃烧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