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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铃震响的瞬间，猩红眼珠发出高频尖啸，灰烬屏障蛛网般碎裂。
刘卓凡油腻的笑脸在应急灯下晃动：“小朱？吓坏了吧？”他工牌上“后勤科”字样沾着灰渍。
“那东西是‘灰烬症’！被遗忘的骨灰会寄生活人…”他热络地拍我肩膀，指尖却冰冷如尸。
“幸好我带着‘镇魂铃’！”他晃了晃铃铛，内壁刻满扭曲人脸。
“老张就是不懂变通…”他凑近我耳边低语，呼出的气带着骨灰味：“烙印发作时，只有我能帮你‘喂饱’它…”
铃铛暗格里，半张老张的工牌正渗出血珠。
铜铃的震响如同地狱的丧钟，在死寂的旧焚化炉通道内炸开！
嗡——！
那声音并非清脆，而是带着一种粘稠、阴沉的穿透力，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耳膜，首刺脑髓！朱恩会被震得眼前发黑，耳中嗡鸣不止，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头。但更让他惊骇的是那猩红眼珠的反应！
“咿——！！！”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凄厉、更加高频、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般的尖啸，猛地从猩红眼珠的方向爆发出来！那尖啸中充满了猝不及防的痛苦和暴怒！笼罩在猩红眼珠周围的、由无数灰烬颗粒疯狂凝聚而成的厚重屏障，在铜铃震波扫过的瞬间，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劣质玻璃，表面骤然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细密、深黑的裂纹！
咔…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构成屏障的灰烬颗粒剧烈地颤抖、崩解，如同失去了维系的核心力量，再也无法维持那绝对的死寂与防御！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溃散，重新化为纷纷扬扬的灰白色尘埃，在通道内弥漫开来！
那两点猩红的诅咒之眼，光芒瞬间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地摇曳、明灭！它死死地“盯”向通道入口的方向，那粘稠的怨毒与杀意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了……惊疑与忌惮！
趁着这短暂的、千钧一发的喘息之机，朱恩会几乎是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向后猛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砖石墙壁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他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冷汗早己浸透全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他惊魂未定地看向通道入口。
一个人影，背对着外面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堵在狭窄的入口处。
光线勾勒出他微胖的轮廓，穿着和朱恩会类似的深蓝色殡仪馆工装，只是浆洗得还算干净。他一手叉着腰，一手随意地拎着个东西——那正是刚才发出致命震响的铜铃！铜铃约莫拳头大小，样式古朴，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暗绿色铜锈，但此刻，铃身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安的暗沉光泽。
“哎哟喂！小朱？是你吗？可吓死我了！怎么跑这鬼地方来了？”一个带着油腻笑意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通道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人影往前走了两步，应急灯的光线终于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脸。
一张圆润、堆满笑容的脸。皮肤偏白，甚至有些浮肿，眼袋很重，但此刻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异常热络、甚至带着点夸张关切的光芒。稀疏的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他咧着嘴，露出两排有些发黄的牙齿，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最扎眼的是他胸前挂着的工牌，随着他走动的动作微微晃动，上面清晰地印着“后勤科 - 刘卓凡”的字样，只是那塑料牌面上沾着几块明显的、灰白色的污渍，像是刚刚蹭上的灰烬。
刘卓凡。朱恩会认识这个人，后勤科负责杂务采购的，平时在馆里总是笑眯眯的，见谁都打招呼，人缘似乎不错。但此刻，在这个充斥着死亡灰烬和猩红诅咒的地方，看到他这张堆笑的脸，朱恩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比刚才面对猩红眼珠时更加毛骨悚然！
“刘……刘哥？”朱恩会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下意识地将那只烙印着骨灰盒印记的左手死死藏在身后，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警惕地盯着对方，尤其是他手里那个还在微微嗡鸣的诡异铜铃。
“可不就是我嘛！”刘卓凡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显得更加“真诚”和“热情”，他快步走近，似乎完全无视了通道深处那两点依旧在摇曳、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猩红光芒。“哎呀呀，看看你这小脸白的，跟纸似的！吓坏了吧？没事了没事了，有刘哥在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就要去拍朱恩会的肩膀，动作亲昵得如同多年的老友。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落到朱恩会肩膀的瞬间——
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隔着薄薄的工装布料，猛地刺入朱恩会的皮肤！
那不是活人手掌的温度！那是……停尸房里金属台面的冰冷！是深埋地底冻土的寒意！是纯粹的、毫无生机的死寂之冷！
朱恩会浑身汗毛倒竖，如同被毒蝎蜇到，猛地一缩肩膀，避开了那只冰冷的手掌！动作幅度之大，扯动了后背撞伤的肌肉，痛得他闷哼一声。
刘卓凡的手掌落了个空，悬在半空。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那么“热情洋溢”，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沉，快得如同错觉。
“哎呀，瞧你，还紧张呢？”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顺势举起了另一只手里拎着的铜铃，在朱恩会面前晃了晃，发出轻微的、沉闷的金属摩擦声。“别怕别怕，那玩意儿不敢过来了！看见没？就靠这个宝贝！”他语气里带着一种刻意的炫耀和安抚。
铜铃离得更近了。朱恩会这才看清，那铜铃的内壁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无数扭曲、痛苦、狰狞的……人脸浮雕！那些人脸极其微小，表情却栩栩如生，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在暗绿色的铜锈和铃身散发的微光映衬下，如同无数冤魂被囚禁其中，无声地哀嚎！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邪、怨毒气息，正从那些扭曲的人脸浮雕上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朱恩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那东西啊，”刘卓凡压低了声音，脸上依旧带着笑，但眼神却变得有些诡秘，他指了指通道深处那两点依旧在明灭不定的猩红光芒，“老张没告诉你吧？那叫‘灰烬症’！”他语气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常识。
“‘灰’是骨灰的灰，‘烬’是烧成灰烬的烬！”刘卓凡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近乎科普般的热情，“那些被亲人彻底遗忘的骨灰啊，怨气散不掉，时间久了，就像种子发了霉，会‘活’过来！它们会找上还活着的、跟死者有联系的人，寄生进去！吸食活人的生气、记忆，甚至……魂魄！就像恶性的肿瘤，首到把人彻底榨干，变成一捧新的、怨气更重的灰！”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只冰冷的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勒紧的动作，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老张啊……”刘卓凡突然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惋惜和……不易察觉的轻蔑神情。他凑近朱恩会，油腻的胖脸几乎要贴到朱恩会的耳朵上。朱恩会能清晰地闻到他呼出的气息——那气息里竟然也带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陈旧香灰混合着某种腐败物质的、令人作呕的骨灰味道！
“他就是太古板！太不懂变通了！”刘卓凡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耳畔嘶嘶吐信，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阴冷，“抱着他那几枚破铜钱当宝贝，以为靠那点祖传的‘压胜’把戏就能对付这玩意儿？结果呢？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他口中的热气（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热气的话）喷在朱恩会的耳廓上，冰冷粘腻。朱恩会全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只能听着那如同诅咒般的话语钻进耳朵。
“你这手上的烙印……”刘卓凡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落在了朱恩会下意识藏在身后的左手上，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就是被那‘灰烬症’标上的记号！是寄生的开始！它会越来越‘饿’，发作起来……啧啧，那滋味，生不如死啊！”
他那只冰冷的手，这次没有去拍肩膀，而是极其自然地搭在了朱恩会紧紧攥着的左手手腕上！力道不大，却如同铁钳般冰冷、牢固，不容挣脱！
朱恩会猛地一颤，如同被毒蛇缠上，想要甩开，却发现对方的手指冰冷而有力。
“不过别怕，小朱！”刘卓凡的声音陡然又变得“热切”起来，充满了“希望”和“安抚”，他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铜铃，“刘哥有办法！看见这‘镇魂铃’没？老张那半吊子玩意儿比不了这个！”
他凑得更近，嘴唇几乎要碰到朱恩会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分享天大秘密的诡秘感：
“只有我能帮你‘喂饱’它……让它别那么快把你啃光……”
“喂饱？”朱恩会的心脏狂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对，喂饱！”刘卓凡脸上那油腻的笑容变得有些狰狞，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芒，“用‘养料’！新鲜的、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养料’！让那烙印里的‘馋虫’满意了，它就能消停一阵子，你就能多活一阵子！”他如同一个推销毒药的恶魔，语气充满了诱惑，“老张那老古板不懂这个道理，非要去‘镇’，结果把自己填进去了！多可惜！”
就在这时，朱恩会因为极度紧张和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猛地聚焦在刘卓凡手中那个不断晃动的诡异铜铃上！
铜铃的侧面，靠近铃舌的位置，似乎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如同暗格般的微小缝隙。就在刘卓凡说话时，随着他手腕的晃动，那暗格的边缘……
渗出了一滴粘稠、暗红、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液体！
那滴血珠，在铜铃内壁那些扭曲人脸浮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妖异！更让朱恩会头皮炸裂的是，借着铜铃晃动时那微弱的、暗沉的光泽，他清晰地看到——
那暗格的缝隙里，死死地卡着半张硬质塑料片！边缘被暴力撕扯得参差不齐，上面残留着模糊的字迹和……一张熟悉的、枯槁的证件照一角！
那是老张的工牌！被撕掉了一半的工牌！
血珠，正是从那被撕扯开的工牌边缘，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渗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