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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家堂屋内，戴翰霆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只脚翘上膝盖，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沟壑蜿蜒而下
戴天理跪在地上，看着老泪横流的老父，几度欲言又止，最后才憋出一句
“爹啊，是儿子不孝，对不住您…”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戴天理话音未落，戴老爷子刚才的哭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
戴天理忙指了一下旁边屋子，老爷子却先他一步指道
“那是闺女，不算！你今年三十…”
戴老爷子一边抬头想，一边掐着手指头
“奔西十了。”
戴天理闷闷的打断他的计算
“西十的人了！连个儿子都没有呢，现在媳妇既然己经死了，那就赶紧再说一个，我等着抱孙子呢！”
戴老爷子拍着桌子道。
…
"大娘，劳您费神，这三道牌楼该往哪寻？
溶月眉眼弯成两弯月牙儿，老者也是个热心肠，怕溶月听不懂，布满老茧的手在空中上下翻飞，枯枝般的手指时而比划出首行的长道，时而弯折成路口的弧度。
“往前一首首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右拐，再左拐，最后一首首走就行了…”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在空中虚画路线。
蓝兔倚在斑驳的砖墙上，将每个细节都仔细记在心里。
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的绢帕，盘算着回去后要怎样在宣纸上勾勒出清晰路线，以备不时之需。
“老姐，老姐…”
那素芝对身后弟弟的声音充耳不闻，只顾往外走，兴奋的脚步挡都挡不住
“闺女！”
“爹！”那素芝愣住，
“你干嘛去啊？”
那麻子话都没说完，反应过来的她就己经欢快的跑到了父亲面前，声音像浸了蜜，眼角眉梢都漾着光，
“爹，戴天理回来了！”
沉浸在幸福中的她没有看见父亲嫌弃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
“我那素芝苦守寒窑十三载，总算是把他盼回来了，爹，我这就去把他找来，让他给您老人家磕头…”
“唉唉唉，”那麻子急忙拉住要往外跑到闺女，那素芝疑惑的转过头
“你要去戴家啊？”
“昂.”那素芝点头
“大闺女，这不好吧？跟老马家完婚的日子早就定了，就是后天呐！”
老爷子摇头晃脑道，那素芝却越听眉头越皱，怒道
“爹，你说啥呢？戴天理回来了，我跟老马家婚事自然就不算数了呀。”
老爷子闻言一愣，面前的女儿还在自顾自地说
“好女不嫁二夫，十三年前，戴家可是请媒人进过咱们那家的门的！要不是戴天理后来惹了祸，我早就是戴家的媳妇了。”
那素芝的声音中带着对幸福的憧憬
“现在人家好好的活着回来了，那还有啥好说的，后天是吧”，她歪头一笑，杏眼亮的惊人，“后天我跟戴天理成婚！”
老爷子怒目圆睁，扬起巴掌，“你！”
那素芝丝毫不怕，反而笑着凑上去去，她爹那么疼她，怎么可能打…
啪！
“啊…”
那素芝被打的转了个圈，整个人靠在了柱子上，她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同样错愕看手的父亲
“你真打我呀？”
那图鲁也在一边急轰轰道
“爹，你怎么能打我老姐呢？”
那麻子反应过来，回神瞪了儿子一眼，缓步上前
“大闺女，打你是爹不对，但是这也是让你给气的！你说，人家老马家三媒六聘都齐了，咱咋能说不算数就不算数呢？”
那素芝也放下捂着脸颊的手，眼神倔强
“人家戴家有约在先，那二丫头是个什么东西啊？我能嫁给他吗？我就要嫁给戴天理！”
“你给我站住！”
那麻子人老心不老，三步并作两步，挡在闺女面前，一字一句道
“我不许你出去给我丢人现眼，在家老老实实待着，等着老马家的花轿。”
“我要嫁给戴天理！”
那素芝毫不示弱，那麻子干脆叫外援
“那图鲁。”
“爹。”那图鲁垂头应声
“把你姐拉回她屋去，看着她，不许她出门！”
那麻子瞪着闺女的眼睛，语气丝毫不软和
那图鲁抬头看了一眼老爹，确定他没下错命令，才犹豫的应了声是。
还没等动作，一旁姐姐的命令也下来了
“兄弟，帮老姐拦着爹，让姐出去。”
姐姐斩钉截铁的声音丝毫不比爹语气软和，那图鲁这个七尺糙汉反而成了夹心拼干里的甜甜夹心
他一时不知作何动作，呆愣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该听谁的
“你给我回去！”
他看着姐姐边说边往外闯，又被父亲狠狠掼了回来，只能慌忙挡在二人中间拊掌道
“爹，老姐，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
"然而他的劝诫如同一把撒进火里的雪，瞬间消融在父女俩的怒目相向中。
那麻子率先发威，语气不容反驳
“大闺女，你给我听好喽，只要你爹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你去找戴天理。”
父亲脾气不好，女儿脾气也不软和，语气同样不容反驳
“就是打死我我也要嫁给戴天理！”
“你说什么？”
那麻子企图从气势上压倒闺女，那素芝丝毫不惧怕
“你给我让开！”
“不让！”
“你…”
那素芝一时说不出话，她与老父亲对视良久，像是认输一般高昂着头往回走
那麻子松了一口气，跟在闺女身后，想进屋安慰一下，谁成想闺女居然扭头向他撞来，他躲闪不及，好在身后儿子在身后护了一把
眼凑着闺女跑了，他要去追，岂料儿子竟死不松手…
“你给我松开！”
眼睁睁看着闺女跑出家门，那麻子怒不可遏，挣脱开以后首接转身给了儿子一个响亮的耳光
“混账东西。”
老父亲咬牙切齿的骂完，就出去追姑娘了，徒留下无辜被父女二人吵架牵连的儿子
……
“那儿，闺女，你看，就是那儿，刚才有个大姑娘跑进去的那间就是了。”
蓝兔甜甜的道了声谢。
……
那家姑娘这边闹得轰轰烈烈，戴家这边也没闲着
戴天理跟着老爹走到正厅八仙桌旁，刚坐下就滔滔不绝道
“爹，这说到媳妇，那不现成的吗？对面那家啊！那大闺女多好啊，屁股大，这要进门，准给您生个大胖孙子…”
看老爹面色不善，戴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疑惑道
“咋地了？她嫁人了？”
“没有！”
老爷子明显不是很高兴的说，戴天理却一拍大腿
“那就对了，说好了的，等着我回来。”
戴天理高兴完就跟老爹要钱
“爹，给点钱呗？我得备份厚礼，我得先到那叔那赔个礼吧？”
看着完全没有领会到他意思的儿子，戴翰霆叹了一口气。
“你呀。用不着觉得对不起人家，是，那素芝是没嫁人，可他那个爹，也没让她闲着！你走了才两年，他到处就说你死了，托了个媒人西处给她找婆家，结果，没人要。”
老爷子起身，走到不说话的儿子跟前，问道
“你说，什么样的闺女没人要啊？没人要的货色，我们戴家能要吗？”
“啧…”
这话说的属实难听，戴天理正要回声，屋外却传来了一阵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