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府,后花园之内灯火通明。
余苍生一人独坐凉亭内,身前摆着一方纵横十九道的青玉棋盘。
忽然,一只三足乌鸦不知从哪里飞到了他的肩膀上,血红色的喙张开,竟然发出了人声:
“宫中有变五皇子东方卿、六皇子东方云大势己去,东方朔和东方璎珞两方势力正在养心殿前厮杀。”
细细听完后,余苍生伸手在三足乌鸦的头上轻轻抚了下,“继续探。”
“诺。”
三足乌鸦扑腾着翅膀,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尽情驰骋在京都之内。
它不是人,而是妖,一尊极其善于藏匿自己气息的西境妖修,五境以下基本无人能够发现它的行踪。
待到三足乌鸦走后,余苍生从棋盘上摘下了三枚黑子,一枚接着一枚丢入篓子内,口中念叨:“东方卿、东方云虽然不堪大用,但也成功毁了十架斩仙弩,也算是没辜负老夫一番良苦用心。”
说着,余苍生缓缓站起了身,低头俯视石桌上的青玉棋盘,唏嘘道:
“钦天监那个老家伙还是没忍住出手了。”
“南岳正神江慕白、钦天监监正司徒长青联手战北岳正神岳山,啧啧,多少年都不见这等场面了。”
“可惜了,那一万过河卒大抵是要落在司徒朔手中了。”
余苍生手捻一白子落在棋盘中央,怒目圆睁道:
“这兵部侍郎何江不当人子啊,这些年表面上投靠老夫渐渐成为了余党内的中流砥柱,享受着老夫的庇佑,最后竟然是东方朔的人?”
“能在老夫眼皮底子下玩灯下黑,二皇子东方朔有文帝之风啊,心机城府令人捉摸不透,”
“只希望东方璎珞手中还有其他的牌,否则,这位置八九不离十就是东方朔的了。”
话音落下,余苍生不断拨弄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站在黑白两方的立场自己与自己对弈,一边落子一边忍不住叹息:
“东方家的人都是妖孽不成?一到成年自动解锁帝王术?
先帝是这样,东方朔也是这样,真是奇了怪了。”
“罢了,无非就是再熬个几十年……”
……
云深巷内,贴着侠客行的铺面内。
陆去疾和徐子安都没睡着,感受到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下来。
两人心中各有忧愁,徐子安担心自己的师父张道仙,陆去疾担心大傻和猴子。
但两人都谨记张道仙的警告并没有轻易出门,只是不断调息着体内的天地元气,静静的等待着天明。
这一夜,注定充满刀剑,更充满了血,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咚咚咚……
不知怎的,地面竟然有些颤抖,不少百姓从睡梦中惊醒。
京都城门处,一万过河卒兵临城下,甲胄赤红,在夜色里泛着不祥的光泽,铁靴碾过青石板,溅起细碎的火星。
最前方的一个豹首环眼的大将手持一杆虎头湛金枪,身骑八尺鳞马,对着守城的将士喝道:“开门!”
城头之上的守将司徒礼被这一声震得头皮发麻,靠在城墙上看着下方极为雄壮的上万红甲,鼓起胆子问道:
“谁!?”
过河卒大将我握紧了手中长枪,喝道:
“过河卒主将,王保!”
司徒礼回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思索了片刻,而后他朝着下方的王保问道:
“王将军,此番入城所为何事?”
王保:“奉二皇子令,拱卫京都!”
二皇子令?
那应该是自己人。
不对,口说无凭,不可轻易相信。
司徒礼沉吟了片刻后,再次试探道:
“王将军,可有信物?”
王保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紫金令牌,上面赫然写着“东方朔”三个大字。
司徒礼看到这紫金令牌后面色一喜,对着手下的士卒挥手下令道:
“打开城门!”
一万过河卒,悉数进入京都,首奔皇宫而去。
斩妖司总司。
收到消息的周敦叹了一口气,在窗棂前不断踱步,小声道:
“司徒长青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此番他出手站队二皇子,看来二皇子东方朔才是帝位的最后赢家啊。”
“唉,公主东方璎珞技差一筹啊,若是苗疆那个老家伙能够放手一搏,今夜出现在京都,那么岳山便不会败。”
“世上没有后悔药啊,女子登基,终为一场泡影。”
“事与仁,两不立,今夜的公主府怕是要灭门了。”
——
苗疆山寨,那座阁楼的暗室内。
脸色黝黑的老者盯着手指上的蓝白蝴蝶,不断分析着卦象,小声念叨:
“明明是半步真龙为何会借国运长出一爪?”
“两人都有帝命,一朝两帝?不可能……”
老者不断掐算,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水,好似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他仍然在一点点窥视着天机。
京都外五十里,白胡子老头司徒长青忽然心有所感,站在原地掐算起来,一身素白衣袖灌满了清风,脚下竟生出一个泛着光芒的八卦图。
见状,站在他旁边的黑衣人赶忙问道:
“监正这是怎么了?”
司徒长青一边发力,一边意味深长的回道:
“南方有个老而不死的家伙正在窥视我大虞龙命。”
“哦?”黑衣人沉吟一声,问道:
“南方?难不成是苗疆那位大祭司?”
司徒长青点头道:“没错,这次他倒是老眼昏花了。”
“终究是老了,没了年轻时候的气魄,拿不出孤注一掷的勇气来。”
说话间,司徒长青脚下的一只蚂蚁从雨水的束缚中成功挣脱了出来,攀上了另外一根高枝。
……
苗疆,阁楼内的暗室。
老者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不知不觉间,他的领口的衣襟己经被汗水打湿。
缓了缓神后,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极为复杂的道出一声:
“败了。”
唰唰!
阁楼后方的竹林刮起了一阵寒风。
老者身前亮着的百盏油灯瞬间熄灭了七八盏。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老者心头,他那枯瘦如柴的手不断颤抖,“灭了啊……”
这一刻,老者本就佝偻的腰弯得更深了,好似老了几百岁。
“算不尽芸芸众生贱微命”
“回头看五味杂陈奈何天”
“棋差一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