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流言蜚语缠绕的奥里昂城,李青带着两个依旧笼罩在低气压中的少女,踏上了通往奥里昂西南部更偏远乡村的土路。
期间,李青和林瑶互相交流了信息,得知李青来自一个生产力高度发达、社会关系高度发达的社会,她不禁惊掉了下巴。
李青来自的世界还有着什么生产力中央处理单元、集体神经网络、长征机、信息工程控制论和数字主义等等这些东西。
林瑶:我勒个大火飞啊。
尽管林瑶并不玩钢丝,但他这么一个圈外人还是多多少少听到了有关些烈焰升腾的东西。
而李青得到了一些信息,林瑶有着“感应”这种魔法技能,副作用是消耗精神力。
但他们之间的交流很是让莉莉丝觉得奇怪,她根本听不懂两人在说些什么。
不过李青表示,这次要上山下乡了,莉莉丝是顺带跟着过来的,毕竟她也是要旅行的嘛。
在下乡一路上,空气变得清新,却也带着泥土和牲畜粪便混合的原始气息。道路两旁是望不到边的、被精心分割成小块田地的农田,金黄的麦浪在风中摇曳,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收获季。
然而,点缀在田野间、那些低矮破败的茅草屋和泥巴墙围成的村落,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衰败和沉重。
他们的目的地是“溪谷村”,一个坐落在两条浑浊小溪交汇处的偏僻村落。消息是李青通过冒险者协会的低级线人(代价是几枚铜币)打听到的——最近那里爆发了一种奇怪的“热病”,高烧不退,咳嗽不止,己经死了好几个老人和孩子,村里的草药师束手无策。
“就是这里了?”莉莉丝看着眼前散落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的茅屋,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
尽管她出身贵族,但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眼前赤贫的景象还是让她感到震撼。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为了不引人注目而换上的、洗得发白的粗布裙,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突兀。
林瑶则紧张地揪着自己那身被李青用粗布简单“改造”过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跟在李青身后。
昨晚旅馆遭遇的惊吓让她如同惊弓之鸟,对任何陌生目光都充满警惕。
她努力低着头,试图隐藏自己过于苍白的肤色和那双在阳光下偶尔会闪过异样光泽的红眸。
李青没有回答莉莉丝,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村子:田地里有气无力劳作的农人,个个面黄肌瘦;村口玩耍的几个孩子,脸上带着不健康的潮红和病态的消瘦;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草药和腐坏物混合的苦涩味道,以及……一丝绝望的气息。
“外乡人?”一个拄着木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一间稍大些的茅屋前拦住了他们。他是溪谷村的村长,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和深深的戒备。“我们村不欢迎外人,尤其是现在。快走吧。”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我们是来帮忙的,老丈。”李青语气平和,首接点明来意,“听说村里有人得了‘热病’?”
村长眼中戒备更深,甚至带着一丝敌意:“帮忙?哼,城里来的老爷小姐们,能帮什么忙?是来收税的,还是来看我们笑话的?”他身后的茅屋里传出压抑的咳嗽声,撕心裂肺。
莉莉丝忍不住上前一步:“老爷爷,我们真的是来帮忙治病的!他……”她指了指李青,“他有一种很厉害的药剂!”
“药剂?”村长浑浊的眼睛扫过李青,又看了看莉莉丝和林瑶,脸上写满了不信任,“我们村里的老巴图,采了一辈子药,都没法子!你们能有什么灵丹妙药?别是骗子,想骗我们这些穷苦人最后一点口粮!”
林瑶被村长严厉的目光看得又往后缩了缩。李青却面不改色,从随身的藤编背包里小心地取出几个用软木塞封好的小陶瓶。
他拔开一个瓶塞,那股熟悉又刺鼻的大蒜混合酒精的浓烈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呕!”村长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味呛得后退一步,连连咳嗽,脸上嫌恶更甚,“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又臭又冲!这也叫药?毒药还差不多!”
周围的几个村民也被气味吸引,远远地围观,指指点点,脸上都是怀疑和排斥。
李青没有解释,他的目光越过村长,落在那间传出咳嗽声的茅屋:“老丈,里面是您的家人?情况很糟了吧?让我试试,不收钱。如果没用,或者出了事,我随您处置。”
村长看着李青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又听着屋里愈发剧烈的咳嗽,布满皱纹的脸上挣扎了片刻。
最终,对亲人生命的担忧压过了对外乡人的不信任和恐惧。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侧开身,用木棍敲了敲茅屋的门板,声音带着哽咽:“老婆子……让、让这位先生进来看看吧……”
茅屋内光线昏暗,空气污浊。土炕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盖着打满补丁的薄被,正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耗尽她最后的气力,脸颊烧得通红,呼吸急促得如同破风箱。
李青上前检查:高热、肺部有明显的啰音、口唇发绀。典型的严重肺部感染。他立刻取出一个小陶瓶,小心地倒出一些浓缩的大蒜素原液,兑入带来的干净清水中稀释。
“扶她起来,慢慢喂下去。”李青将稀释好的药水递给旁边一个满脸愁苦的中年农妇(应该是老妇人的儿媳),语气不容置疑。
农妇看着那浑浊、散发着强烈气味的药水,手都在抖,眼神看向村长。村长闭了闭眼,艰难地点点头。
药水被小心翼翼地喂入老妇人口中。那刺鼻的味道让她本能地抗拒和干呕,但最终还是被喂了下去。茅屋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妇人的咳嗽并未立刻停止,但神奇的是,那撕心裂肺的频率似乎……稍稍减缓了?急促的呼吸也似乎平缓了一点点?脸上的潮红也隐约褪去了一丝?
“娘……娘您感觉怎么样?”中年农妇颤抖着问。
老妇人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睛,声音微弱却清晰了一些:“……胸口……好像……没那么火烧火燎的堵着了……有点……有点清凉……”
“有用!真的有用!”中年农妇激动地叫出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村长浑浊的老眼也猛地睁大,死死盯着老妇人,又看看李青手中那其貌不扬的小瓶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小小的溪谷村。
李青三人瞬间被村民围住了。不再是戒备和怀疑,而是充满了急切、恳求,甚至……卑微的希冀。
“先生!救救我儿子!他也烧了好几天了!”
“小姐!求求您看看我家丫头吧!她咳得都喘不上气了!”
“我家男人腿上的伤烂了,一首流脓……”
场面一度混乱。莉莉丝看着眼前一张张被病痛和贫困折磨得麻木绝望的脸,听着那一声声饱含痛苦的哀求,昨晚的委屈和尴尬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冲击取代了。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如此真切地感受过底层人民的苦难。魔法?在这里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东西!她下意识地看向李青,看着他冷静地诊断、配药、指导家属,那股刺鼻的大蒜味此刻仿佛成了希望的象征。
“大家不要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莉莉丝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努力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道,甚至动用了点魔力让声音更清晰。
她学着李青的样子,开始帮忙维持秩序,安抚激动的村民。她那红肿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种不一样的光彩——不再是贵族小姐的天真,而是带着责任感的坚定。
林瑶也被这场景震撼了。她看着那些被病痛折磨的孩子,想起了自己刚穿越时作为小蜘蛛的弱小无助。
一种强烈的共鸣在她心中升起。
她克服了恐惧,鼓起勇气,走到李青身边,小声说:“李青大哥……我,我能帮忙吗?我……我力气大,可以帮忙扶病人,或者……或者打水?”她指了指村里那口浑浊的水井。
李青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嗯,去打几桶水来,要烧开晾凉再用。”
林瑶立刻像得了圣旨,飞快地跑向水井,动作麻利地开始打水。她笨拙却努力的样子,让几个帮忙的村妇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李青的治疗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对于高烧咳嗽的肺部感染,口服稀释大蒜素。
对于外伤感染溃烂,他用大蒜素原液混合碾碎的草药(从村民提供的草药中挑选有消炎作用的)制成药膏外敷。
对于寄生虫引起的腹泻(在一个孩子身上发现),他暂时无能为力(大蒜素对寄生虫效果有限),只能让莉莉丝使用治疗术,并且建议注意饮水卫生,暂时没有药剂,并承诺以后再想办法。
效果是显著的。虽然不可能立竿见影治愈所有重症,但大部分病人在用药后都出现了症状缓解:高烧减退、咳嗽减轻、伤口疼痛和红肿消减。
希望如同星星之火,在这个绝望的村庄里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