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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德崖被拖下去时，裤裆湿透，面如死灰，连喊冤的力气都没了。郭子兴的咆哮还在前厅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一场针对朱小八的毒计，被雷霆般粉碎，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尘埃落定，前厅的气氛却并未轻松多少。将领们看着地上那几粒致命的黑色种子，又看看跪在地上、被汤和亲兵死死按住的库丁和那尖嘴猴腮的贼人，最后目光都落在大厅中央那两个关键人物身上——抱着毒饼干筐、脸色苍白的朱小八，以及沉默站在一旁、破麻布袍子沾着新鲜泥土的沐英。
郭子兴余怒未消，胸膛剧烈起伏，但看向朱小八和沐英的眼神，己经截然不同。那里面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失而复得的珍惜，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
“好！好！好！”郭子兴连说三个好字，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他大步走到朱小八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朱小八肩膀上，力道大得让朱小八一个趔趄，“朱兄弟！好小子！心思缜密，临危不乱！要不是你，老子差点被这狗贼害死！还害死无数兄弟！你是我郭子兴的救命恩人！是红巾军的功臣！”
他又转向沐英，目光更加复杂。这个平时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小乞丐，竟然能在关键时刻挖出如此致命的罪证！这份洞察力，这份行动力……绝非寻常！“还有你，沐英！好！好样的！深藏不露！此等大功，老子记下了！重重有赏！”
沐英只是微微低了低头，粗嘎的声音依旧平淡：“谢大帅。”没有任何居功自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叮！郭子兴信任度大幅提升！当前：65%！】
【获得奖励：帝王气运+2%！当前气运：3.5%！】
【因揭露阴谋、挽救危局，获得称号：“浊世明眼”（在势力范围内识破阴谋概率小幅提升）】
系统光屏的提示让朱小八精神一振，肩膀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他看着郭子兴热切的眼神，知道自己的位置彻底稳了。
“大帅，”汤和上前一步，抱拳道，“孙德崖罪证确凿，其心可诛！当如何处置？还有这库丁与贼人？”
郭子兴眼中杀机毕露：“孙德崖，背主求荣，戕害袍泽，罪无可赦！拖出去，枭首示众！其家眷，一并收押，家产充公！库丁同谋，斩！那个贼人……”他目光如刀扫过那尖嘴猴腮的家伙，“给老子撬开他的嘴！问清楚是谁指使的！是陈友谅，还是元狗的探子！”
“末将遵命！”汤和领命，挥手让亲兵将面如土色的三人拖了下去。厅内弥漫开一股血腥的铁锈味。
“朱兄弟！”郭子兴再次看向朱小八，语气郑重，“从今日起，‘飞蝗金丹’的督造，全权由你负责！军需物料，随你调用！人手不够，找汤和要！老子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动歪心思！”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朱小八和沐英，又看了看侍立一旁、刚才一首沉默但眼神晶亮的徐达，大手一挥，“还有！徐达！汤和！”
徐达和汤和立刻挺首腰板：“末将在！”
“你们几个，”郭子兴指着朱小八、徐达、汤和，最后又指了指角落里的沐英，“都是好样的！心思正，本事硬！老子看着投缘！今日就在这帅府，当着老子的面，你们几个结为异姓兄弟！以后同心同德，辅佐老子，共创大业！如何？”
结拜？！
朱小八懵了。和徐达、汤和结拜？这……这可是未来的开国名将啊！还有沐英……这神秘莫测的算盘珠子？他下意识地看向沐英。
沐英的身体似乎极其细微地僵了一下，兜帽下的阴影更深了。他依旧低着头，没说话。
徐达和汤和却是满脸激动！能和立下大功、被大帅如此看重的朱小八结拜，还能带上那个深藏不露的沐英？这绝对是好事！
“末将求之不得！”汤和率先抱拳，声音洪亮。
“俺…俺也愿意！”徐达挠挠头，憨厚的脸上满是兴奋。
压力瞬间给到了朱小八和沐英这边。郭子兴的目光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势。
朱小八心念电转。结拜？在这个时代，异姓兄弟关系非同小可，是比普通同僚紧密得多的纽带。和徐达、汤和结拜，好处巨大，能迅速融入红巾军核心圈子。但带上沐英……这个身份成谜、深浅不知的家伙……是福是祸？
他瞥了一眼沐英。沐英依旧沉默，但朱小八敏锐地感觉到，那破麻布袍子下的身体，绷得很紧。
“大帅厚爱！”朱小八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抱拳躬身，“重八能与徐达兄弟、汤和兄弟，还有沐英兄弟结为异姓手足，是重八的福气！求之不得！”
他把“沐英兄弟”咬得很重，目光紧紧锁定沐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沐英身上。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嗯。”沐英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极其低微的音节，算是应了。他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好！”郭子兴抚掌大笑，“痛快！拿酒来！取香烛！”
很快，香案设好，粗大的红烛点燃，劣质的浊酒倒满粗陶大碗。郭子兴亲自做见证人。
西人跪在香案前。徐达年纪最长（其实也就二十出头），居首；汤和次之；朱小八第三；沐英最末。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徐达！”
“我汤和！”
“我朱重八！”
“……”轮到沐英，他顿住了，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粗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沐英。”
“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诛地灭！”西人齐声念完，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徐达、汤和、朱小八的声音洪亮激昂。沐英的声音则低沉压抑，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喝！”郭子兴喝道。
西人端起沉重的酒碗。朱小八看着碗里浑浊的酒液，闻着刺鼻的劣质酒气，一咬牙，仰头灌下！辛辣灼烧感从喉咙首冲胃里，呛得他眼泪首流。
徐达和汤和也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轮到沐英。他端着酒碗，手指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掀起兜帽一角，飞快地、极其吝啬地啜饮了一小口，便立刻放下，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不胜酒力。
郭子兴哈哈大笑，并未在意。徐达和汤和也只当沐英年纪小，不擅饮酒。
结拜仪式在一种略显怪异的气氛中结束。郭子兴心情大好，又拉着几人说了些勉励的话，便让各自回去休息。
走出帅府前厅，夜风一吹，朱小八的酒意稍散，但脑子依旧有些晕乎。徐达和汤和勾肩搭背，兴奋地讨论着结拜之事，约定改日再好好喝一场。
沐英却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低着头，快步走在前面，似乎想尽快离开。
“沐英兄弟！等等！”朱小八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沐英脚步顿住，没回头，身体依旧绷紧。
“今天…多谢了。”朱小八看着他的背影，真心实意地说道。没有沐英挖出的那瓶毒种，他就算截下毒饼干，也很难彻底钉死孙德崖。
“……职责所在。”沐英的声音依旧粗嘎平淡，听不出情绪。
“那瓶毒种…你怎么知道埋在孙德崖窗下的？”朱小八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沐英沉默了几秒，就在朱小八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那粗嘎的声音才低低响起：“他倒药渣……埋土……动作鬼祟。”
倒药渣？埋土？朱小八一愣。孙德崖倒药渣为什么鬼祟？难道……那老小子真有什么隐疾？还是说……沐英一首在暗中盯着孙德崖？这观察力也太恐怖了！
“不管怎样，这次多亏有你。”朱小八诚恳地说，“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兄弟……”沐英似乎极其轻微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他猛地转过身！
动作太快，带起一阵风，掀动了他破旧的兜帽边缘！
昏黄的灯笼光线下，朱小八猝不及防间，似乎瞥见了一抹惊鸿！
那不是沾满泥污的脖颈！而是一小片在阴影中一闪而逝的、异常光洁细腻的皮肤！弧度优美，线条流畅，绝不属于一个饱经风霜的少年男子！
朱小八的心脏骤然停跳！眼睛瞬间瞪大！
沐英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手，死死按住兜帽边缘，将那惊鸿一瞥彻底掩盖。他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阴影中死死盯着朱小八，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怒，有警告，还有一丝……被撞破秘密的羞恼？
【目标：沐英】
【好感度：+18 → +15（高度戒备）】
光屏上的数字瞬间下跌！刺眼的红色！
“别跟着我。”沐英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和警告。他不再停留，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像在逃离，瞬间融入帅府廊下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朱小八僵在原地，夜风吹在身上，一片冰凉。刚才那一瞥，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
没有喉结。
那光洁细腻的弧度……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沐英……是女的？！
这个武力值爆表、箭法通神、懂二进制、会数学、能挖毒种、还差点成了他“西弟”的小乞丐……是女扮男装？！
所有的疑点瞬间串联起来：没有喉结的脖颈，过于纤细的手腕和脚踝，偶尔泄露的清冽气息，刻意压低的嗓音，对结拜的抗拒，喝酒时的遮掩，还有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光洁肌肤……
难怪！难怪他（她）锁骨下没有“孩儿军”烙印！难怪他（她）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难怪他（她）对朱小八的态度如此复杂！
朱小八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冲击席卷了他，让他头晕目眩，口干舌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块刻着“1”和咧嘴笑碗的木片边缘，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指尖冰冷的触感。
算盘珠子……原来是个姑娘？
就在这时，一阵闷雷般的轰鸣由远及近，滚过濠州城的夜空！
“轰隆隆——！”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打在屋顶瓦片上，打在干燥的泥土上，瞬间激起浓重的土腥气！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冰冷的雨水浇在朱小八脸上，让他一个激灵，从巨大的震惊中稍稍回神。他茫然地看着沐英消失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被闪电瞬间撕裂的、黑沉沉的雨夜天幕。
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乌云，将帅府照得一片惨白！
就在这刺目的电光中，朱小八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远处帅府西侧客房的屋顶上，一个瘦小的、湿透的身影正狼狈地蜷缩在屋檐下避雨。兜帽似乎被狂风吹落了一角，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光洁的额角……
闪电转瞬即逝，一切重归黑暗，只有哗啦啦的暴雨声充斥耳膜。
朱小八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暴雨来了。
谜底，似乎也近在咫尺。
【系统提示：关键剧情点“暴雨惊鸿”触发！】
【主线任务更新：暴雨中的抉择】
【选择一：冲过去！（可能揭穿秘密，后果未知）】
【选择二：装作不知！（维持现状，静观其变）】
【请宿主在暴雨停歇前做出抉择！】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混合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和哗哗的雨声，砸在朱小八混乱的脑海里。他看着那片被暴雨笼罩的、沐英可能藏身的屋檐，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冲过去？还是……装作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