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史馆的铁门被王洪用张飞脸谱内侧的血符贴上时,锁芯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暗红色,像极了前世他被杀那晚,青城山巅的残霞。
"玄武位,丙寅向..."王洪默念父亲生前常说的方位口诀,手指抚过展示柜上的校史年鉴。当触到1999年那本时,书脊突然渗出冰凉的黏液——那不是水渍,而是某种生物分泌的荧光液体,在他的指尖勾勒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书架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阶梯扶手上刻满细小的篆文,王洪的视网膜自动将那些文字转化为影像:明朝永乐年间,武当山紫霄宫的玄武大帝像在雷雨夜失踪,而东海大学的前身——国立东南理工学院,正是在那一年由某个道教世家捐资兴建。
阶梯尽头的水潭泛着银光。潭中央矗立着一尊三米高的玄武大帝铜像,与王洪在武当山见过的截然不同——这尊神像脚踏的不是灵龟,而是一具青铜棺椁。更诡异的是,神像右手持着的不是常见的宝剑,而是一把与现代手术刀形状相同的利器。
王洪颈侧的疤痕突然灼热起来。他摸到伤口下的硬物,忍着剧痛将皮肤划开——一枚青铜小钥匙沾着血落在掌心,钥匙柄上的云纹正与铜像基座的凹槽吻合。
"咔嗒。"
钥匙转动的瞬间,暗河水位开始下降。无数气泡从水底涌出,每个气泡里都包裹着一滴鲜血。王洪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气泡,当指尖接触的刹那,前世记忆碎片如电流般窜入:
二十年前的冬至夜,母亲抱着婴儿时的他跪在这尊铜像前。父亲用那柄手术刀形状的法器,剖开他后颈的皮肤,将钥匙埋入血肉。"七星连珠之时..."母亲哽咽的声音混着婴儿啼哭,"玄武归位,天机..."
水潭彻底干涸,露出白玉砌成的祭坛。王洪踏上祭坛的瞬间,潭水突然在垂首的壁面上凝固,变成一面巨大的镜子。他在镜中看见自己背后站着个撑油纸伞的素白身影——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杏眼含霜,大腿外侧绑着对峨眉刺,伞骨末端闪烁着淬毒的蓝光。
"清漪..."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王洪自己都愣住了。镜中女子显然也听见了,伞面微倾,露出锁骨处七颗红痣——排列方式与他右手浮现的北斗光纹完全一致。
现实与镜面的交界处开始扭曲。王洪伸手去碰的刹那,整座祭坛突然下沉。青铜棺椁的盖子滑开,里面不是预想中的尸体或珍宝,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吸力将他扯入棺中,坠落时他看见清漪也同步从镜面世界坠下,油纸伞在气流中翻飞如白蝶。
下坠持续了整整三分钟。这个违背常理的时间长度里,王洪目睹棺壁内侧的铭文活了过来:那些殷红的篆字如血管般搏动,脱离铜壁后悬浮在空中,组成《天机策》的残篇。其中"以血为引,七星为匙"八个字格外清晰,正是父亲临终前用血写在他襁褓上的字句。
"砰!"
坠落在缓冲物上的冲击让王洪喷出一口鲜血。那些血珠没有落地,反而逆流飞向头顶的青铜棺盖,在金属表面蚀刻出新的符文。身下的"缓冲物"突然动了——是清漪温软的躯体,她的峨眉刺正抵在王洪喉结,而王洪的左手不知何时己按在她锁骨的红痣上。
"你的血..."清漪的声音带着巴蜀口音,"能激活沉眠的机关?"
王洪正要回答,整具青铜棺突然剧烈震动。透过尚未闭合的棺盖缝隙,他看见自己落入了某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生锈的蒸汽管道、写满日文的实验日志、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畸形胎儿标本...最骇人的是悬挂在中央的三眼巨蛛标本,那第三只眼分明是人类瞳孔,此刻正诡异地转动着,看向棺内两人。
"昭和十九年..."清漪读着最近处标本瓶上的标签,脸色突然煞白,"这是日军731部队的秘密研究所!"
棺盖彻底闭合前的最后一秒,王洪看见实验台上有本摊开的笔记,上面用德文写着"临界质量计算公式",而公式旁边的手绘图,赫然是清漪锁骨处的七星红痣排列图。
黑暗降临。狭窄的棺内,清漪的呼吸喷在王洪颈侧:"你身上为什么有峨眉山禁地的土腥味?"她的手探入王洪衣领,扯出那枚从小戴到大的长命锁——锁芯内侧刻着与《天机策》残篇相同的符文。
青铜棺开始水平移动。某种机械运转的轰鸣声中,王洪听见棺外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还有液体滴落的"嗒嗒"声。清漪突然捂住他的嘴,用气音道:"别呼吸...他们在找活人祭品。"
"他们?"王洪同样用气音反问。
清漪没有回答,只是将油纸伞的伞尖刺入棺壁缝隙。借着那点微光,王洪看见伞面上映出数十个人形阴影——那些"人"的脖子全都伸长到违背解剖学原理的程度,正像蛇一样贴着棺椁外壁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