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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井底部的水流比预想中湍急。王洪抓住生锈的铁梯往下爬时，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逆流而上，在头顶形成诡异的红色雾霭。那些血雾照亮了井壁——上面密密麻麻刻满《天机策》的残篇，但所有"天"字都被刻意凿毁，像是某种恶毒的诅咒。
"水里有东西。"清漪的声音在井壁间回荡。她单手挂在梯级上，另一只手的峨眉刺挑着方才死去的玉蚕。蚕尸浸入水面的刹那，原本漆黑的水体突然透出荧荧绿光，照亮水下数十具呈跪拜姿势的骸骨。每具骸骨的颅顶都有七个针孔，排列成北斗形状。
王洪的右臂经络又开始发光。这次荧光顺着手臂蔓延到胸口，在心脏位置形成个旋转的太极图。他忽然明白这些骸骨是什么人了——前世记忆里，武当山有种秘传的"点星术"，需七名弟子自愿将魂魄注入法器。而眼前这些骸骨的工作服上，还残留着"731部队"的臂章痕迹。
"跳！"清漪突然松开手。王洪紧随其后跃入水中，刺骨的寒意立刻穿透骨髓。那些绿光不是水藻，而是无数微小的玉蚕幼虫，它们疯狂涌向王洪颈侧的疤痕，像是在寻找什么。
水下暗流将两人冲进隧道。王洪的夜视能力在浑浊的水中反而更清晰了——他看见隧道两侧嵌着玻璃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与清漪容貌相似的少女，她们锁骨处同样有七星红痣，但排列顺序各不相同。
最骇人的是隧道尽头。水流在这里形成漩涡，漩涡中心站着个穿蓑衣的摆渡人，他撑的船竟是口刷了黑漆的小型青铜棺。当王洪被漩涡卷向那人时，看清了其尾戒上的蓝宝石——与他母亲遗物盒里那枚婚戒上的宝石一模一样。
"上来吧，小少爷。"摆渡人伸出缺了无名指的左手。王洪触电般想起母亲老照片里残缺的左手，同样的无名指缺失。更诡异的是，这人说话的腔调带着王家祖籍的徽州口音，却夹杂着日语的语法习惯。
清漪先爬上了棺船。当王洪也挣扎着翻上来时，摆渡人突然哼起一首民谣："七星北斗亮晶晶，娘在峨眉修铜铃..."王洪浑身一震——这正是他儿时发烧，母亲在病榻前唱过的安魂曲！
"你是谁？"王洪抓住摆渡人的蓑衣。腐坏的布料碎裂，露出里面731部队的军官制服，但领章却被替换成了道教的阴阳鱼徽记。
摆渡人只是笑，缺指的左手指向前方。隧道在这里突然扩大成地下湖，湖面停泊着艘锈迹斑斑的蒸汽轮船。船侧"津轻丸"三个汉字己经斑驳，但甲板上的景象让王洪呼吸停滞——十几个穿民国军官制服的人正在举行某种仪式，他们围绕的祭坛上，赫然躺着具与王洪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躯体。
"1945年8月15日..."清漪读着船舷上日历的定格日期，"日本投降当天。"
摆渡人突然用日语说了句"帰墟計画は終わらない"(归墟计划不会结束)，随后用蓑衣下摆擦亮尾戒。蓝宝石折射出的光线在船体投射出奇异的画面：那些"国军军官"中，站在首位者正将佩刀插入祭坛上"王父"的胸口，而刀身上的德文公式——E=mc2下面那行小字，分明是核裂变临界质量的计算式！
王洪的血液突然沸腾。右臂的荧光失控般暴涨，将整个地下湖照得如同白昼。在这强光中，"津轻丸"甲板上的场景变了——军官们的脸融化成蜡状，唯有首领保持着清晰面容：那年轻的眉眼，分明是现在该有百岁高龄的武当掌教清微真人！
"他们不是人..."清漪的峨眉刺在颤抖，"是尸傀！"
摆渡人突然用船桨猛击水面。青铜棺船如离弦之箭冲向轮船，王洪在惯性作用下撞上甲板护栏。木质护栏断裂的瞬间，他看见自己喷出的鲜血在空中汽化成紫色雾霭，那些雾霭腐蚀着轮船铁皮，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王家的血能破结界。"摆渡人不知何时己站在甲板上，缺指的左手正按在祭坛"王父"额头，"二十年前你父亲就是这样逃出去的。"
清漪突然尖叫。王洪转头看见最惊悚的一幕——甲板上的"军官们"正撕下自己的脸皮，露出的面部轮廓与当今各大门派掌门惊人相似！而那位"清微真人"则从胸腔里掏出个青铜罗盘，盘面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王洪的心脏。
"天机之子..."假清微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开口，"归墟之门需要你的魂魄做钥匙..."
王洪右臂的太极图突然离体飞出，在空中放大成盾牌形状。当假清微的罗盘射来红光时，太极盾将其反弹，击中了轮船的蒸汽锅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摆渡人拽着两人跳回棺船。
"看清楚了？"摆渡人在湍流中大喊，"那些尸傀用的皮囊！"王洪这才注意到随爆炸飞散的尸块——每块皮肤内侧都刻着门派秘传功法，而武当掌教那块后颈皮肤上，正刻着《天机策》的"炼神篇"！
地下河突然垂首下落。棺船在瀑布边缘悬停的刹那，摆渡人猛地掀开棺盖将两人塞进去。王洪最后看见的是那人摘下的尾戒——蓝宝石里封存着滴鲜血，正是母亲当年在武当山滴入玄武大帝香炉的"心头血"。
"告诉阿沅..."摆渡人的声音随着棺船坠落渐渐远去，"七星连珠夜，铜铃响三响..."
棺内漆黑一片。清漪的呼吸喷在王洪耳畔，她的手突然摸到他腰间金属筒："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是假的，那真的在哪里？"
王洪刚要回答，棺底突然传来机械运转声。某种精密仪器启动的嗡鸣中，他摸到刻在青铜内壁的一行小字："吾儿亲启——若见此文，说明归墟计划己至第三阶段。真剑谱在..."
文字在这里中断。棺船坠入更深处的暗河，水压使得青铜内壁开始渗水。那些水滴在黑暗中组成短暂的星图，随后被更深处传来的唢呐声震散——正是王洪前世被杀时，寒鸦死士吹奏的《幽冥引》变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