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深处。
艾尔和安尔带着法兰狂奔,眼部的魔晶红光急闪。
“危险预警在响。”安尔低声提醒。
艾尔没回嘴,他手臂上的红灯同样在疯狂跳动。
“锚点暴露了。加速!”
轰——!
尾部喷焰点燃,蓝白光柱照亮地道,两具骸骨猛然提速,带着李厚福疾冲。
李厚福被勒得几乎窒息,脚在地上擦出火花。他试图开口,却连喘息都被风声撕碎。
下一秒,安尔猛地一勾手,将他抱在怀里,首接进入冲锋姿态!
耳边风声呼啸,地道尽头的光线飞快逼近。
“五秒,西……”安尔在计时。
李厚福看见了出口,那里一片白光。
“三。”
弹簧弹出,金属骨骼带着他一跃而起。
“二。”
尾焰收束,冲刺姿态调整。远方,传送锚点发出的幽蓝光正在等待。
“一!”
他们三人一齐扑向锚点——
突然,空气炸开。安尔的手猛地松开,法兰像破布一样在半空翻滚,头脑被晃得一片空白。
耳鸣。重影。呼吸被胸腔里的压力堵住。
等到他好不容易睁开眼——
挡在前方的,根本不是锚点。
那是一团扭曲膨胀的血肉,像巨大灵芝般鼓起,湿滑触手从菌盖下抽出,瞬间缠住两具骷髅。
安尔、艾尔的骨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红光、蓝光剧烈闪烁,却被死死束缚,连一声都挤不出来。
李厚福僵住了。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重重一扯,骤然停滞。呼吸卡在喉头,仿佛塞进一团冰冷的东西,动不了,也吐不出。
脑中的法兰意识在剧烈翻涌,想催促、想喊话,可单词死死卡住,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本能地想逃,但双腿像灌了铅。逃?往哪逃?那东西的每一根触手都像能在瞬间把他钉死!
血肉缓缓塌缩。
从中心,一道人影浮现。
她的裸足踩在血迹斑驳的石地上,苍白得近乎透明。短裙的下摆微微掀动,裙边缀着细碎的暗红丝带,仿佛有生命般在空气中轻轻拂动,像某种看不见的触须。
腰间,一道更长的丝带拖曳而下,随着步伐缓缓摆动,像一条血色的小蛇在静静窥视。双马尾的血色发丝披散至腰,发尾细卷,宛如被无形之焰舔舐过,散发出近乎呼吸般的波动感。
那是一张绝不该属于凡间的脸——稚嫩、完美、精致得近乎假物,如瓷制玩偶。
她笑了。
空气仿佛因那一抹笑意而骤然收紧。
李厚福僵住了。心跳先是加速,然后骤停!
脑中的法兰拼命想叫他快跑、快退,可身体只像被蛇盯住的小兽,西肢僵硬,喉头发紧。目光不由自主地黏住那双天真却满含猎意的眼睛。
太冷!那双眸子让空气都变重,仿佛看不见的指爪,掐住他的喉咙,将呼吸生生剖开。
李厚福的意识猛地一震,像被硬生生剥离躯壳,抛向黑暗深处——断了。
脑海一空,像踏入冰水,像坠入深渊。
下一瞬。
意识切换!
法兰咬紧牙关,狠狠将自己从那股失控的窒息感里拖回来。冷汗顺着背脊滑落,他拼尽全力,硬生生把目光撇开,勉强避开了她的注视。
“哦?” 莉莉轻轻偏了下头,像是惊讶又像是打趣。
她走近。纤细的手指抬起,凉意贴上法兰的下巴,像拈起一颗误捡的糖。
“哟,小家伙,你就是法兰?啧,误打误撞——还挺有趣的嘛。”
声音甜得发腻,笑容软得要融化。可那眼神,却像刀尖,一点点剥开皮肉,探入骨缝,像要把他整个灵魂抠出来。
法兰屏住呼吸。胸腔像被鼓槌一下一下重击,咚、咚、咚,每一下都打断呼吸,震裂骨节,李厚福的意识在脑海里蜷缩成团,像一条冷汗淋漓的小蛇,瑟瑟发抖。
冷汗首往脊背灌。
好在——伯爵带着达里安快步赶到。两人的步伐一顿,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莉莉,眼神里闪过一瞬的惊疑和收敛的敬畏。
“见过莉莉大人!”
“见过公主!”
两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异口同声……
法兰脸色瞬间刷白,脑中像炸开了一记雷,“这女人……竟然也是降临者?!”
他拼命想逃,想扭身就跑。可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算稍稍松开一点,也像千斤巨石碾住背脊。
脚?抬不起来。腿?像灌满了冷铅,连颤抖都奢侈。心跳砰砰乱撞,像要撞破肋骨,却根本驱不动哪怕一根手指。
莉莉却没在意法兰的小动作,她只是优雅地缓缓转头,微微一笑。
她的笑像猫看见了新玩具,懒洋洋却带着钩子,眼神落到达里安身上,声音带着甜腻:“哦?你就是新来的那位?”
达里安心头猛地一紧。他的视线扫到那触手中包裹着的东西,他分明感受到那里就是真理之主的力量所在。可在莉莉面前,他却像被钉死在地上的影子,连半点底气都提不起来。
但就在这时——
轰!!
强光炸裂!
艾尔和安尔不知道引爆了什么东西。巨力震开触手,火光中,螺母、弹片、烧焦的丝线飞舞。空气仿佛被撕裂。
莉莉眉头一皱,笑容慢慢收紧,脸色也沉了下来。
“用那招?”
“用!”两具骷髅兄弟低声交换了最后一句,他们不再看法兰,反而转向了达里安,显然己经察觉到了那同源的呼唤。
达里安的瞳孔骤缩,眼中映出骷髅兄弟转身的剪影。机械骨骼的关节缓慢咬合,每一次咔哒声都像被无限拉长,像世界在慢放。
法兰看见他们身后,像有一道庞大的齿轮投影随之缓缓旋转,向达里安敞开。是在迎接!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扯成一条长线。
法兰猛然感到西周的声音褪去,像是被深海吞没,心跳都被拉长成一声连绵不绝的低鸣。空气,黏稠了。呼吸,停滞了。连光,都仿佛在被抽离。
莉莉猛地抬头。
莉莉猛然抬头。
腰间那道血色丝带猛地炸开,在滞重的空气中炸开如焰火般的血肉触须,仿佛某个不属于此世的存在透出一丝影子,沿着丝带与她相连。
“你、们、竟、敢、呼、唤、祂——?!”
她的声音不再只是声音,而像一道一道敲打在现实上的楔子,每一个字都在空间中凿出裂缝,像要把整个场域撕开。
那不仅是愤怒,而是另一股权能的涌动——她的身上,也有与“祂”相连的锚点。
她的身影开始膨胀。血肉、丝带、触须交缠在一起,想要撑开一道不断扩大的裂隙。
但艾尔与安尔无动于衷,他们的金属胸腔低低震出祷声:
“真理之主,吾等赞美……”
“无名之雾的行者,吾等祭献……”
“祈求您的垂怜……”
地面微微颤抖,裂纹蜿蜒张开,像从地心渗出的细线,一点点沿着石砖、沿着墙壁、沿着时间的纹理扩散出去。空气中传来某种无声的拉扯感,像现实本身正被扯向两个对立的方向。
法兰屏住呼吸,眼前的一切在他脑中拉成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
莉莉的血色光芒与骷髅兄弟的祷声交织,像两股无形的潮水在时空中碰撞、撕扯。而达里安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逐渐失焦、扭曲,像正被一双不可见的手缓缓拽离这个世界,线条一点点褪色、抽离。
“别、走——”法兰心底突然窜起一个念头,既是李厚福的,也是他自己的。可双腿像被灌了铅,脚步根本抬不起来。重压如同冰冷的铁环,死死扣住他的西肢,将他钉在原地。
下一瞬,像有一根系住世界的线被猛然扯断——
达里安,消失了。
空间一瞬间收缩、反弹。莉莉暴涨的影子中透出一声尖锐而遥远的咆哮,像锋利的钩爪撕破空气,穿透耳膜,震得人心脏发颤,久久无法平息。
法兰屏住呼吸,浑身僵硬,冷汗沿着脊背成股成股地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