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策推开咖啡馆玻璃门时,门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空调冷风裹着现磨咖啡的苦香扑面而来,他却没心思享受——后颈的汗毛从出实验室那刻起就没顺过,像被无形的针轻轻扎着。
靠窗的位置还留着他惯常的水渍痕迹,他坐下时故意让椅背发出吱呀轻响,余光却扫过角落那张深褐色皮质沙发。
穿黑袍的男人正低头翻一本《古英语诗歌集》,书页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青灰,像被泡过尸水。
最诡异的是,盛夏正午,那男人竟戴着手套,指节处的布料鼓出突兀的棱角,像是藏着什么利器。
"冰美式,加双份浓缩。"陈玄策敲了敲桌角,指尖无意识耳垂。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建议启动【恐惧领域】。"他没应声,喉结动了动——母亲被异能者撕碎的画面又浮上来,血珠溅在他眼睫上的温度,和此刻后颈的刺痛重叠。
恐惧领域展开的瞬间,咖啡馆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
他看见黑袍男人的皮肤下有暗绿色血管在蠕动,每根头发丝都泛着腐肉般的荧光,连他手中那本书的封皮,竟全是用人皮鞣制的。
"阿扎斯之冠的碎片,不该属于凡人。"
低沉的嗓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
陈玄策抬头时,黑袍男人己站在桌前,右手手套裂开一道缝,黑芒毕现的匕首正对着他心脏。
本能比意识更快。
他侧身撞翻椅子,后背重重磕在墙上,匕首擦着锁骨划过,在衬衫上割开血口。
剧痛反而让他瞳孔收缩成竖线,左手按在桌面的瞬间,无数深紫色锁链从地面钻出——那是"黑暗缠绕",用恐惧能量具象化的枷锁。
黑袍男人的匕首被锁链缠住,他却笑了,腐烂的牙龈里渗出黑血:"你以为......"话音未落,锁链突然收紧,他的手腕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陈玄策借势扑上去,膝盖顶住对方小腹,右手成爪扣住他后颈——那是幼年在巷子里和野狗抢食时练出的狠劲。
"九儿!"
玻璃门被撞开的声响让陈玄策分了神。
苏九儿穿着警服冲进来,腰间配枪还没出,却先掏出物证袋:"制住他!
我需要活口!"
活口?
陈玄策的指节因用力发白。
他能感觉到掌心下的皮肤在融化,像被泼了硫酸。
黑袍男人突然剧烈抽搐,嘴里发出非人的尖啸,皮肤表面浮现出暗红色符文。
陈玄策咬着牙加重力道,恐惧能量疯狂灌入对方体内——他要在这东西自毁前,榨出所有秘密。
"砰!"
锁链突然断裂。
黑袍男人的身体膨胀成诡异的球状,面部扭曲成无数张重叠的脸。
陈玄策被气浪掀翻,撞在吧台上,咖啡杯碎了一地。
他抹掉嘴角的血,看见苏九儿正举着防狼喷雾冲过来,却在触及那团腐肉时被弹开。
"解析!
给老子解析!"陈玄策扯着嗓子吼,系统的蓝光在他眼底流转。
识海里炸开刺目的白光,他看见腐烂的工厂、祭坛上的青铜冠冕、无数跪着的人影正往冠冕上滴血——为首的男人背对着他,后颈有一道蜈蚣似的伤疤。
"你阻止不了......"黑袍男人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堕仙大人要醒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散成一团黑雾。
陈玄策扑过去,在黑雾里捞到一枚青铜戒指,戒面刻着盘绕的蛇形符文,触手冰凉,像浸过液氮。
"这是......"苏九儿蹲在他旁边,警徽在胸前晃了晃,"刚才那是什么?
丧尸?
变异人?"
"堕仙的猎手。"陈玄策把戒指塞进物证袋,指尖还在发抖。
他想起母亲出事那晚,凶手后颈也有类似的符文——原来当年的血案,早和现在的阴谋勾连。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堕仙召唤仪式残留,定位坐标:东郊17号废弃机械厂。"
苏九儿的手机突然震动,她看了眼屏幕,脸色微变:"半小时前,东郊机械厂附近有居民报警,说听见狼嚎。"她抬头时,目光扫过陈玄策锁骨的伤口,"你需要处理一下......"
"走。"陈玄策扯下衬衫下摆简单包扎,"他们要的是阿扎斯之冠,我倒要看看,这破冠冕能招出什么牛鬼蛇神。"
机械厂的铁门锈迹斑斑,月光从残缺的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出蛛网般的阴影。
陈玄策贴着墙根移动,能听见巡逻者的脚步声——不是人类的,是皮革摩擦地面的吱呀声,混合着腐肉的腥气。
"七个人形目标,三个在门岗,西个在车间。"苏九儿的声音压得极低,她举着微型热成像仪,"不对,这温度......"
一声咆哮从车间深处炸响。
陈玄策的瞳孔骤缩——那是他在恐惧神殿副本里见过的深潜者,青灰色的皮肤泛着黏液,锯齿状的嘴咧到耳根。
它的爪子搭在祭坛上,祭坛中央,半枚青铜冠冕正渗出暗绿色的光。
"计划有变。"陈玄策拽住苏九儿的手腕往暗处躲,"他们不仅要召唤堕仙,还要融合古神力量。"
苏九儿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却没抽开。
她盯着陈玄策侧脸上的血痕,突然想起今早法医室的监控——凌晨三点,这个总绷着张冷脸的男人,正站在停尸柜前,对着一份二十年前的验尸报告发呆。
报告上的名字是:林秀,陈玄策母亲。
"小心!"
陈玄策的低喝打断她的思绪。
一道黑影从头顶扑下,他反手甩出恐惧锁链,精准缠住那东西的脖子。
深潜者的嘶吼震得玻璃簌簌往下掉,苏九儿终于摸出配枪,却在扣动扳机前被陈玄策按住:"子弹对它没用,打眼睛!"
枪声和锁链的崩裂声混在一起。
陈玄策借着混乱拽着苏九儿往车间跑,他能感觉到怀里的铅盒烫得惊人——那里面,还装着半枚阿扎斯之冠的碎片。
"你到底......"苏九儿被他拉得踉跄,"到底知道多少?"
"比你想象的多。"陈玄策回头时,额发被冷汗黏在额角,眼里却燃着灼人的光,"但今晚之后,你会知道更多。"
他们躲进废弃的仓库时,苏九儿才发现自己还攥着陈玄策的手腕。
他的皮肤烫得反常,却不像发烧,倒像有什么力量在皮下翻涌。
她想抽手,却被他轻轻反握,指腹擦过她手背上的旧疤——那是去年解剖变异尸体时被骨茬划的。
"等解决了这里,"陈玄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苏九儿脸上。
她突然发现,这个总把暴戾写在脸上的男人,眼尾有颗极小的泪痣,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后半夜的风卷着铁锈味灌进来,苏九儿却觉得,掌心里的温度,比任何暖炉都要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