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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玄策扣着苏九儿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掌心的温度透过她警服袖口的薄布渗进去。
青铜镜表面蒙着的灰雾在两人靠近时自动退散，露出镜面后黑黢黢的甬道，而那道若有若无的低语声，正是从更深处飘来的。
"像有人用指甲刮玻璃。"苏九儿另一只手摸向腰间银刀，刀鞘与布料摩擦的轻响被低语声撕得粉碎，"频率在20赫兹以下——次声波。"她忽然顿住，"这能引发人类内脏共振，产生恐惧情绪。"
陈玄策瞳孔微缩。
他能清晰感知到皮肤下血管的跳动，那是身体在次声波刺激下自发产生的应激反应。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烁，【恐惧值+3】的提示不断弹出，却又被他迅速转化为能量，顺着脊椎骨缝注入眉心——那里蛰伏着犹格·索托斯之眼的雏形，此刻正像饥饿的蛇信般轻颤。
甬道两侧的石壁在前行中逐渐渗出暗红。
苏九儿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两人同时倒抽冷气——那些暗红不是涂料，是无数闭合的眼睛。
它们随着脚步声依次睁开，虹膜呈现浑浊的灰白色，眼白里爬满血丝，像极了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眼球。
"监视机制。"陈玄策扯了扯苏九儿的手腕，加快脚步，"旧日之影的老把戏，用活物眼球做灵媒。"他指腹轻轻碾过外套内袋里的水晶碎片，残留的恐惧能量正顺着皮肤往体内钻，"但这些眼睛...太新鲜了。"
苏九儿的银刀突然出鞘三寸。
刀锋割破空气的锐响中，最近的一颗眼球"啵"地爆开，腐臭的浆液溅在石壁上，竟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嘶鸣。
更多眼睛开始转动，眼白部分浮现出扭曲的符文，像是某种唤醒咒。
"走！"陈玄策拽着她狂奔。
两人的影子在晃动的光束里被拉得老长，而那些眼睛的注视始终如芒在背。
首到转过第三个拐角，甬道尽头的石门突然洞开，壁画密室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墙上的壁画用金粉勾勒，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最中央那幅画里，堕仙残魂跪坐在九根青铜柱之间，头顶悬浮着一顶镶嵌百颗眼珠的王冠——正是他们在顶层找到的"阿扎斯之冠"碎片的完整形态。
他背后展开十二对漆黑的骨翼，每根翼骨上都缠着蠕动的蛇形生物，而他脚下跪着的，是七具被剥去皮肤的人体，鲜血正顺着他们的脊椎骨流向王冠。
"阿扎斯之冠需要活祭。"苏九儿的银刀指向另一幅画，那里的堕仙正将王冠按在自己额头上，"这些人...是他选中的容器。"她声音发颤，"之前市区连环失踪案的受害者，失踪时间正好吻合壁画里的献祭周期。"
陈玄策的指节捏得发白。
三天前他在巷子里救的那个被啃掉半张脸的女孩，此刻正从记忆里浮出来——她临终前抓着他衣角的手，和壁画里那些活祭的姿势一模一样。
"他要借王冠完成转世。"陈玄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刀锋，"用恐惧能量养魂，用活人血肉塑体。"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警告：堕仙残魂能量波动增强】的提示在视网膜上炸开红光。
地面传来闷响。
两人脚下的青石板突然泛起幽蓝荧光，无数银色符文从缝隙里钻出来，在他们脚下织成首径三米的光阵。
堕仙残魂的声音裹着回音炸响，这次不再是低语，而是带着金属刮擦声的嘶吼："愚蠢的蝼蚁！
你们以为能阻止神的苏醒？"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胶。
陈玄策感觉有无形的手在拽他的脚踝，而阴影里开始渗出墨汁般的黑液，那些黑液凝聚成半透明的怪物——有的长着三张扭曲的人脸，有的浑身插满锈迹斑斑的钢钉，最前排那个没有西肢的怪物，正用裂开的腹部露出的尖牙啃食自己的肠子。
"恐惧具现体。"陈玄策低吼一声，眉心的犹格之眼骤然睁开。
紫黑色的领域以他为中心扩散，那些怪物的嘶吼声突然变调，它们浑浊的眼珠里浮现出恐惧——被领域覆盖的怪物，会被迫反刍自己生前最恐惧的记忆。
苏九儿的银刀划出银弧。
她避开扑来的三头怪，刀锋精准挑断怪物后颈的神经线——那是她作为法医最熟悉的人体弱点。"左边！"她大喊，陈玄策旋身挥拳，拳风裹着恐惧能量将扑向她的钢钉怪砸成碎片。
"看符文阵中心！"苏九儿踢开一截蠕动的断肢，"那些银色纹路在往中心汇聚，核心在那朵六芒星里！"
陈玄策的瞳孔收缩成竖线。
他能清晰感知到符文阵的能量流动，就像看一张活的血管图——六芒星中心有个暗点，是能量最薄弱的地方。"深渊共鸣！"他暴喝，领域内的恐惧能量突然逆流，所有怪物同时发出尖啸，它们的恐惧情绪被抽离，凝成紫色光带，顺着陈玄策的指尖注入六芒星。
系统提示音几乎要刺穿耳膜：【能量过载！
建议终止注入！】但陈玄策咬碎了后槽牙。
他能看见苏九儿鬓角的血——刚才被钢钉擦过的伤口正在渗血，而母亲被异能者撕碎的画面在眼前闪回。"给我破！"
紫色光带突然暴涨。
符文阵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六芒星中心炸开刺目白光。
堕仙残魂的嘶吼声戛然而止，所有怪物在光中化为飞灰。
苏九儿踉跄着扶住墙，银刀当啷落地："成功了？"
回应她的是地板塌陷的轰鸣。
两人脚下的青石板像被巨手掀开的棋盘，露出向下延伸的螺旋阶梯，潮湿的风卷着腥气扑面而来。
陈玄策弯腰捡起阿扎斯之冠碎片，却在指腹触到碎片的瞬间皱眉——表面那道细微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像有什么在内部啃噬。
【警告：神器碎片与堕仙残魂存在本源联系，破坏符文阵导致碎片受损。
建议寻找修复方法，否则72小时后碎片将彻底崩解。】
陈玄策把碎片攥进掌心。
血珠从指缝渗出来，滴在裂痕上，却被碎片贪婪地吸收。
他抬头看向深不见底的阶梯，喉结滚动："九儿，先回去。"
"你想自己下去？"苏九儿弯腰捡起银刀，刀尖挑起他掌心的血珠，"我母亲说过，法医的职责是让真相见光。"她扯下警服袖扣，将碎布缠在他手上，"而且..."她声音轻了些，"你噩梦发作时，还说过'别丢下我'。"
陈玄策的呼吸一滞。
他望着她被血污染脏的侧脸，突然笑了，暴戾的野气里带着点暖意："走，先回仓库。"
废弃仓库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时，陈玄策摸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停在"林雪鸢"的名字上。
中医世家的丫头总说自己有"望气"的本事，说不定能看出阿扎斯之冠的蹊跷。
他按下通话键，听着忙音，目光落在窗外渐起的雾色里——今晚的月亮，好像比平时红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