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尔的寒风拍打着瞭望塔的铁皮,我裹紧军大衣,目光穿透雪幕,死死盯着远处蜿蜒的巡逻道。指尖无意识着胸前的玉佩,“舟” 字边缘被磨得温润,那是和晚晴的定情之物。此刻她该拍完哨所的纪录片回来了,我早早就温好了她最爱的酥油茶。
记忆突然翻涌,七年前的雾凇谷仿佛就在眼前。我背着受伤的战友在冰原跋涉,转头却见晚晴举着相机追着流星跑,发丝上挂满冰晶。“沉舟!快看那颗!” 她雀跃的声音穿透风雪,让我几乎忘了肩上的沉重。那时我就知道,这个姑娘比我守护的界碑更让我心动。
“顾连长!卫星云图显示暴风雪将在两小时内抵达!” 罗铮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望着墙上的地图,九寨沟的长海被红笔重重圈起 —— 那是我们约定要一起去看银河的地方。抽屉里的求婚假条己经攥了三个月,墨迹被汗水晕染得有些模糊。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转身看见晚晴裹着军绿色的大衣,发丝凌乱却掩不住眼中的光芒。“拍到了!” 她举起相机,屏幕上是星链穿过界碑的绝美画面,“沉舟,你看,这就是边防战士的浪漫。” 我接过相机,却趁机握住她冻得通红的手,多想就这样一辈子牵着不放开。
然而紧急集合的军号突然撕裂寂静。边境线出现可疑热源,需要立即排查。我迅速穿戴装备,余光瞥见晚晴担忧的眼神。“等我回来。” 我轻声说,将她送我的红绳手链塞进她掌心,那上面串着我们相识以来收集的子弹壳。
暴风雪比预想来得更猛烈。我带领小队在齐腰深的雪中艰难前行,对讲机里断断续续传来坐标信息。风刮得人脸生疼,却不及胸腔里翻涌的牵挂。我想起晚晴总说我的肩章像星星,此刻却只希望能化作她镜头里的星光,永远照亮她前行的路。
当枪声响起的瞬间,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我本能地侧身护住罗铮,子弹擦过肩胛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恍惚间,九寨沟的银河、晚晴的笑容、界碑旁盛开的格桑花在脑海中交替闪现。我咬紧牙关举起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这片土地蒙尘。
战斗结束时,我靠着界碑缓缓滑坐下去。血顺着军绿色的衣襟渗进雪地,开出一朵朵诡异的花。我摸出贴身藏着的机票,5A 座位的标签己经有些卷边。“晚晴……” 我对着星空呢喃,猎户座的三星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原来星链的尽头,真的是你。”
意识逐渐模糊,我仿佛看见晚晴向我跑来,发丝飞扬如银河倾泻。她举起相机,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我终于看清她眼中的泪光。“傻瓜,” 我想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却发现手臂早己没了知觉,“别哭,你看,我们的星链,永远不会断。”
后来我听说,新兵们在界碑旁种下了格桑花,每一朵都朝着九寨沟的方向生长。而晚晴的纪录片获得了大奖,片尾是我们在界碑前的合影,照片上 “中国” 二字鲜红如血,就像我对这片土地,对她,永不褪色的誓言。
我从未告诉她,每次巡逻时仰望星空,我都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化作星辰,一定要成为离她最近的那颗。这样,无论她走到哪里,一抬头,就能看见我跨越光年的守护。因为我知道,我的生命早己和这片土地、和她,化作了永恒的星链,永远闪耀在祖国的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