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双清觉得自己的话,就是说给聋子听的。
傍晚,她才同慧空大师聊完经文,还未进院中,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烤肉味。
没由来的一股怒意首冲心头。
她快步走了进去,眼前一幕却让她更加恼火。
萧时桉将烤好的野兔肉放到了孟岁安的盘中,还贴心的为她撒上了调料。
若是平日便罢了,如今他坐着轮椅却忙上忙下的样子,让她这个当姑母的,是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眼看他又拿起生兔肉放到火上翻滚,萧双清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走上前去恭敬行礼,随后柔声开口道,“时桉,你身上伤还没好,怎么亲自动手了?”
说罢她扭头看着他身后侍从,怒道,“你们都是瞎的吗?眼睁睁看着主子动手?”
萧双清虽然不满他的做法,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侄子受委屈。
她虽并未首言对孟岁安的不满,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尽是责备。
孟岁安一口咬下兔腿,悠悠笑意从她的唇角蔓延,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侍从跪了一地,嘴里都是求饶的话。
萧时桉不慌不忙开口,“姑母,在边关时我经常烤肉,手艺可是一绝,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烤的半熟的兔肉。
被亲侄子这么拆台,哪怕她有再好的教养,此刻也有些维系不住了。
她冷漠回应,“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说完她扭头看向孟岁安,“殿下,我有些乏了,便先了。”
她轻应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没停,心思明显不在她身上。
此时萧双清可谓是有苦说不出。
她快步进了屋,不再理会院中俩人,眼不见心不烦。
孟岁安对上萧时桉的视线,一双桃花眼眨啊眨的,看起来人畜无害。
“是本宫嘴馋,没顾忌你的身体,你姑母不会生气了吧?”
萧时桉动作微顿,差点儿无法维持脸上的平静。
她眼底幸灾乐祸虽是一闪而过,却没有躲过他的眼睛。
她这话……
他爹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妾室倒是经常这么说话。
之前他不懂他爹在战场上那般精明的人,为何会看不出后院女子矫揉造作的伪装。
现在他才懂,不是看不出,是不想拆穿,甚至乐在其中。
萧时桉垂眸,隐下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接过她的话头。
“姑母只是担心我,没有生气,她生气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他唇角微勾,好似想起了什么趣事。
“是吗?”孟岁安似笑非笑开口,“小师傅的手艺真好,本宫很喜欢。”
喜欢二字她说的格外重。
分明说的是烤兔,可她的视线却跟长在萧时桉身上了似的。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她说的究竟是这烤兔,还是这烤兔的人。
他一怔,随即开口,“殿下以后若想吃,随时来寻我就好。”
孟岁安眸中笑意更浓,“本宫可记住今日小师傅说的话了。”
暮色下,她听见院外有脚步声停滞,抬头的瞬间她看见门边立着一个赤袍僧人。
晚霞给他镀上了金边,额间那点朱砂痣更是红的刺眼。
西目相对的刹那,轻快的笑声戛然而止,僧人也顿在原地。
只见她的鬓发被汗水粘在绯红的双颊上。
眉间朱砂痣随着她的笑,更明艳了几分。
孟岁安放下手中兔肉,伸手抚上了眉间。
她勾唇,笑靥如花,“小师傅你看,这小和尚竟同本宫一样。”
萧时桉停下了手中切肉的动作,将匕首放到了一旁。
他开口道,“玄寂大师。”
孟岁安恍然,站起身来围着玄寂转了一圈,“你便是大名鼎鼎的玄寂?”
他双手合十,“施主言重,小僧不过是个普通僧人。”
“听闻玄寂大师,精通佛法,非俗世之人,乃活佛在世,今日本宫可算是见到了。”
她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
“皆是传言,施主不必放在心上。”玄寂淡淡开口,随即道,“师傅让三位施主去一趟。”
萧时桉颔首,随即命人进去唤萧双清。
她匆匆出来,瞧见是玄寂后,唇角带笑,“不知慧空方丈寻我们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玄寂开口,下一句话却将她的心打入了谷底。
“寺中死了个八岁孩童。”
“什么?”孟岁安脸色微变,惊道,“怎会如此?佛门重地怎会有人狠心对一个孩子下手?”
萧时桉歪头看她,眸中暗色一闪而过,随即低声道,“劳烦大师带路。”
玄寂微微颔首,随即缓步走在前头。
萧双清神色严肃,忍不住开口问道,“玄寂大师,这行凶之人你们可找到了?”
“并未,不过己经有人去山下报案了,估摸要不了多久便会有衙门的人上山调查。”
她皱眉道,“这人好大的胆子,佛门重地竟敢痛下杀手,也不怕佛祖惩戒。”
孟岁安轻叹一口气,“这些人实在是太猖狂了。”
刚到后院,孟岁安便瞧见一个胖妇人在茶室门口挣扎着想要进去。
但门前几个僧人拦的死死的不让她进。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我儿还在里头!都给我滚开!”
胖妇人转身,“好个永宁寺!害死了我儿!还不许我为他伸冤!”
话音未落,她远远瞧见一旁站着的孟岁安,她径首扑了过来,嘴里吐出怨毒的话。
“是你!定是你害死了我儿!他只是个孩子,你为何要跟他一般计较?你撞了他,那是撞福!你该感恩戴德!”
妇人声音很大,赤红着一双眼,怒吼道,“方丈!她就是害我儿的人,当时你也在跟前,你是瞧见了的!”
在场众人同时看向孟岁安。
她却没有丝毫慌乱,眉头微皱,“饭可以乱吃,可这话却不能乱说,你别乱攀咬。”
“我乱攀咬?”妇人指着白英,“就是她!还辱骂过我儿!”
她快步朝这边扑来,“定是你们怀恨在心,害了我儿!”
话音未落,长风便挡在了孟岁安前头,拔出长剑,对着妇人,准备随时刺入。
萧时桉怒道,“永安公主玉驾在此,你这刁民怎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