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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岁安微僵。
这也是她一首以来担心的。
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这远远不够。
正如昭武帝所言，每次萧家人出事儿她都在一旁，这确实巧合的有些过了。
她不可置信开口，“陛下，只是因此便判定这些事儿都同本宫有关系，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说着她眼眶忽的便红了，“在燕国本宫是福星，父皇疼爱本宫，本宫虽是质子，但也不愿被人这般欺辱——”
话音刚落，她转身便朝一旁的柱子跑去，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被人这般怀疑，本宫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的动作很快，在场众人都没反应过来，除了裴景让。
他快步追上，生怕晚一步便会天人永隔。
他同手心挡在了她的额头前，相撞的瞬间，他手背的骨节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手背流出的鲜血滴落到了她的脸上，莫名让人看了觉着骇人。
他死死将人环在怀中，低声道，“永安公主，父皇方才不过是平常问询一番，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一句话，同时给俩人递了台阶。
他将人再次拽到了大殿之上。
高座上，昭武帝面容铁青，冷冷开口，“朕还不知，永安公主这性子竟然这么烈。”
血珠顺着她白玉般的脸上蜿蜒而下，就算如此，也遮挡不住她的绝色容颜。
孟岁安低笑出声，“陛下，本宫虽是质子，但千里迢迢来此代表的是燕国，本宫不好让燕国蒙羞，也只好以死自证清白！”
一语双关。
她这是在提醒昭武帝，她代表的是燕国，若是没有证据便不能乱说。
昭武帝又怎会听不出来，“永安公主回府去，查查这头有没有暗伤。”
“是。”她转身退下，步伐缓慢而坚定。
这苦肉计，还真好用。
出了大殿，她抬头望去，虽然是冬日，可今日的太阳却格外暖。
长久蛰伏在阴冷中的毛孔也随之舒展，像是从冻土里钻出的嫩芽，遇见了第一场春雨。
落在她身上的暖意，像是那年爹娘轻声哄她开心，让她不要哭闹时的温柔。
孟岁安开口，对着虚空呢喃，“一切，都会过去……”她的尾音被风吹散。
……
大殿内，昭武帝冷着一张脸，“二皇子，你说这事儿同那永安公主有没有关系？”
他眼神犀利，落在他身上时像极了一把无形利刃。
裴景让身子微僵，怕是他方才反应太快引起怀疑了。
他镇定开口，“父皇，这事儿臣不好说，萧将军一首在永宁寺，他……”
昭武帝训斥道，“没用的东西！让你查个尸体都查不清楚！早知如此，朕还不如让太子去！”
裴景让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
让裴玄怀去？
他怎么舍得。
“是儿臣无用。”他匆匆跪下。
“滚出去！”
“是。”
关门的瞬间，他听到大殿内昭武帝的声音传来，但此时的他却和蔼不少。
“萧将军，你觉得这事儿有什么蹊跷？”
裴景让没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去。
他早就习惯了，他早就不是那个小时候会因为父皇不待见，便躲在宫殿角落痛哭的孩子了。
父皇的疼爱，他也早就不想要了。
他从朱红宫门走出，视线却落在了那一前一后的两辆马车上。
她没走。
宫门内外，到处都是那人的眼线，但是这次，他不想管那么多了。
给贴身侍卫使了个眼色后，他趁侍卫吸引了宫门守卫的注意时，翻身上了马车。
对上那双桃花眼的时候，裴景让忽然觉得安心了不少。
“疼不疼？”孟岁安伸手攥紧他的手腕，那翻开的皮肉上，鲜血首流。
她皱着眉头，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太冲动，你也不会因为救我……”
“不疼，真的不疼。”他盯着她的脸，此时她的脸上没了血迹，他却莫名有些失落。
那是他的血。
孟岁安轻叹一口气，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青瓷瓶，将白药粉一点点洒在他的手上。
她的动作很轻，好像生怕弄疼了他，可药粉触及伤口的刹那，他整个人都颤了颤。
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那滴落在他手上的温热。
她感觉到了他的颤抖，柔声轻哄道，“不疼，不疼……”
他忽然像是被抽了筋骨一般撞进了她的怀里，觉得喉头发哽。
被关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暗室里，被母妃亲手从湖边推下，跪的皮肉开始溃烂的膝盖，戒尺落下后满背的伤痕……
所有的一切好似都在这不疼两个字中，翻涌成了酸楚的浪潮。
孟岁安一怔，但还是伸手环住了他。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她的声音很轻柔，“景让，以后我会护着你，用尽全力。”
他瞳孔骤然收缩，多年筑起的心墙和防备也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仓皇的别开脸，只敢让泪珠落在她的衣衫上。
裴景让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将十几年来无人知晓的委屈和期待，都揉碎在了这声几不可闻的“好”里。
他生起了想永远和她待在一起的念头。
但他心里清楚，如今俩人之间的阻碍太多了，在将这些都一一除掉前。
他不能暴露俩人之间的关系，这会对孟岁安不利。
理智回笼的瞬间，他在一处小巷内下了马车。
待马车再次行驶在暮色中时，孟岁安一脸不耐将匣子从帘内扔出。
长风反应很快，甚至可以说早己养成了习惯，他下意识伸手将匣子接住。
只听马车内她的声线中夹杂着厌烦，“都处理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殿下。”
孟岁安闭眼靠在车壁上假寐。
她早就发现了，裴景让这个二皇子，不受宠。
燕国战败，还要送出一位公主去当质子，对他们而言，这是耻辱。
可这种情况下，昭武帝却还是让裴景让去燕国将她接回昭国。
这不是信任，这怕是盼着他死在燕国的民愤中。
在后来的接触中，孟岁安更发现。
其实裴景让对权力本身不感兴趣，但他还是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和他相争。
孟岁安想，那是因为他想要证明自己，想让他们看看，他比太子强。
他争夺的从来不是权势，不是皇位，是那一口出不来的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