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九、刺杀
凉风习习,露冷流萤,两人边走边谈,仿佛认识多年的朋友,有说不完的知己话,作为特工,彭北秋却暗暗保持警惕,陈泊林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拉近关系?
他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
渐夜深、芦叶冷飕飕,一辆轿车徐徐驶过来,在夜色中几乎悄无声息,却有水鸟惊起,轿车快到的近前,更是忽然减速急停。
出于职业的本能,彭北秋和陈泊林瞬间都感觉不对劲,两人几乎同时掏枪,彭北秋向路边一侧倒卧,同时大力推了陈泊林一下,车里的枪响了,对准的目标是陈泊林。
陈泊林中弹,彭北秋的枪连续射击,射向车里的枪手,枪手中弹,汽车突然加速,逃之夭夭。
随从们反应过来,纷纷举枪射击,车己走远,彭北秋大声叫道:“先救陈站长,快送医院!”
随从们七手马脚将陈泊林抬上车,疾驰到医院,医生忙急诊,动手术,取弹头,幸好彭北秋推了他一下,枪未中要害,并无大碍。
在医院的这一段时间里,彭北秋紧急联络赵秘书、夏泽、肖华,得知米念华、方其羽等人均安全到家,然后给毛主任打了电话,让他加强对各站长住处的警卫,又给李队长打了电话,要他到医院来。
安排好这一切,他才给戴老板、唐副处长汇报了陈站长遇刺的事,以及应对措施。虽然遇事紧急,他却丝毫不乱,处理得有条不紊。
陈泊林事后知道了这一切,不由心生佩服。
***
肇嘉浜与法华泾两水汇合处,有一片连绵的厂房,徐家汇徐盛泰营造厂就坐落在这一片厂房的西边。
温政带着袁文来的时候,大少爷徐盛章清晨去天主教堂做弥撒了,厂长请他们等一下,大少爷一会就回来了。
从厂里看过去,远处教堂青灰色的石板瓦顶,两座钟楼,南北对峙,高耸入云。
有弥撒声传来。
这次是袁文主动要求来的。
两人和好如初,她在家里闲不住。她是不能长期做家庭主妇的,她要做事。温政经不住她的纠缠,要她答应不能穿日军军装就带她来。
她笑着答应了。
她的笑声,听着就像叫声。
“这次。”她特别喜欢偷东西:“还有没有需要偷的?”
温政没好气地说:“没有了。”
袁文有些失望,她还没有尽兴:“没有了?……”
“嗯,再偷就要偷人了。”
“那就偷嘛,又不是没偷过……”
温政气得想打她屁股,她却把脸凑过去,语声轻柔婉转,:“你打啊,儿霍才不打。龟儿子才不打。”
她说的是川话。
***
徐盛章一进屋,就看到这么一位神态娇媚,明眸皓齿,肤色白腻的女人,差点痴了。
首到厂长给他介绍温政夫妇是访客,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首到多年后,他仍记得那一天,那个清晨,那个妩媚入骨却又有几分英气的女人。
他一生都无法忘记。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同行的还有包伟,他给徐盛章说:“这位是温先生。”
温政递上名片,徐盛章也回了一张名片。
徐盛章请大家坐下:“久仰温先生大名,不知所来何事?”他见到包伟,其实猜到了几分。
“我们想了解一下,徐先生差点被绑架一案。”
徐盛章喝了口茶,慢慢地回忆起来:
我们这一片厂区,治安其实一向是很好的,我们有工人,还有保卫团。
哪天清晨,小雨,我从圣依纳爵教堂做弥撒出来,走到蒲西路口,突然冲过来三个人,其中两个人抓住我的胳膊,就往停在一旁的车上推。
我拼命挣扎,高声呼救。
幸好,经过的保卫团听到呼救声,急忙赶过来。保卫团有枪,开枪打伤了一人,其余绑匪见势不妙,扔下我就跑,那名受伤的绑匪被保卫团抓获。
过程其实很简单,和温政想的一样。
“抓到的绑匪呢?”
这次是包伟接话:“当晚就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在哪里死的?”
“保卫团把人移交给巡捕房,就死在华界巡捕房。”包伟说:“5天以后华大银行经理又差一点落入绑匪之手,警觉的法国巡捕房探目抓住了一名罪犯。”
“当晚,这名罪犯又死在法租界巡捕房。都是被人掐脖,窒息而死。”
“我们后来进行了调查,这些绑架大都有内应,要么是保镖,要么是仆人。”
温政问包伟:“你审问过保镖和仆人吗?”
“没有机会,有个保镖被当场打死,仆人也早跑了。”
温政不晓得该问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