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掀开门帘时,晨雾正顺着檐角往下淌,沾湿了他青麻外袍的下摆。嬴瑶跟在身后,发间玉簪在廊下阴影里泛着幽光,像淬了冷铁的刃。“先去我房里。” 林放低低说了句,脚步未停地拐进偏院。案几上残烛未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叠成两团摇晃的墨色。他伸手从袖中取出玉佩,青玉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云雷纹里那个 “九” 字却像道伤疤。
嬴瑶接过玉佩时指节微颤,指尖在青铜虎符上片刻,突然冷笑出声:“东宫的虎纹佩。我阿姊当年做八子的时候,见过王后身边女官戴过类似的。” 她抬眼时眼底寒芒乍现,“陈九那老匹夫说去函谷关督运粮草,原来绕到东宫去了?” 林放扯过案上竹卷,用镇纸压平:“东宫的人怎么会和陈九有交集?” 他屈指叩了叩竹简上 “嫪” 字朱批,“你说过,太后如今深居长信宫,东宫名义上是未立的后位,实则…… 空悬了十年。”
“但若有人想借这空悬的名头做文章呢?” 嬴瑶将玉佩按在竹简上,虎符刚好压在 “嫪” 字左半,“你看,这虎纹的弧度,和嫪公印信里的‘虍’部是不是重叠?”
林放瞳孔微缩。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 ——【检测到律法关联:秦律《置吏律》规定,私刻官印者当黥为城旦;若涉及宫禁信物,加刑弃市】。他指尖划过玉佩边缘,果然摸到极浅的刻痕,正是嫪毐印信里 “虍” 部的笔锋走向。“好个借壳生蛋的把戏。” 他扯了扯嘴角,“陈九用东宫信物做幌子,实则是在伪造嫪府与宫禁的关联?”
嬴瑶突然按住他手背:“现在不是猜谜的时候。我要去东宫。”
“你疯了?” 林放挑眉,“东宫虽空,但郎中令的羽林卫每日巡逻三次,门尉都是蒙氏旧部 ——”“所以要乔装。” 嬴瑶转身从妆匣里取出团青布,“我扮成卖花娘子,你扮成挑夫。” 她将布往他怀里一塞,“你总说律法要讲证据,现在证据在东宫墙里,不去扒开怎么行?”
半个时辰后,两人混在早市的人流里。林放挑着两筐菜薹,扁担压得肩头生疼;嬴瑶挎着竹篮,鬓边斜插朵未开的辛夷,倒真像个卖花女。可刚走到东宫朱漆门前,门尉的长戟便横在两人面前。“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宫墙十步。” 门尉甲的目光扫过林放的菜筐,“菜贩去西市,这是你该来的地方?”
林放刚要开口,腰间突然一沉 —— 是嬴瑶暗中扯了他衣角。她赔着笑递上两朵辛夷:“军爷辛苦,给屋里娘子带朵花?” 门尉乙伸手接花时,她指尖在对方腕脉上一搭,又迅速收回。“走。” 她拽着林放往街角走,“门尉腕脉浮数,是昨夜守夜受了风。东宫今日换防,戌时三刻会有一队羽林卫换班,那时候守卫最松。” 林放挑眉:“你还懂医?”“我阿父…… 教过些。” 嬴瑶的声音突然轻了,转身时发间辛夷飘落,“先找个茶棚歇着。”
两人刚在茶棚坐定,街角突然传来马蹄声。秦天佑的青骓马撞开早市人流,马背上的人裹着件灰布斗篷,远看像团移动的影子。“林先生!” 秦天佑翻身下马,斗篷滑落露出腰间环首刀,“嫪公让我盯着东宫,刚见辆青帷马车出来,车帘压着金麒麟纹 —— 那是太医院的标记!”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马车往南去了,我跟了半里地,估摸着是去太医院后院。”
林放眼前一亮。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触发关键线索:太医院与嫪府关联度 + 30%,建议追踪】。他转头看向嬴瑶:“你留在这继续盯东宫,我去太医院。”
“小心周青云。” 嬴瑶抓住他手腕,“那老匹夫前日给嫪公送补药,我闻着有龙葵味。” 林放点头,将菜筐往秦天佑怀里一塞:“帮我看着阿瑶。” 话音未落己融入人流。
太医院后院飘着浓重的药香,林放缩在堆药材的草垛后,看着青帷马车停在偏房前。车帘掀起,李承泽的身影晃了出来 —— 那是嫪毐最器重的亲卫队长,上月刚替嫪毐挡过刺客的短刀。“刘医正,东西带来了?” 李承泽压低声音,靴底碾过地上的陈皮。
偏房里走出个灰衣人,腰间挂着太医院的铜鱼符:“十二瓶鹤顶红,按您要求掺了五石散。” 他从怀里摸出个锦盒,“不过…… 这药若是用在贵人身上,查起来……”
“查?” 李承泽嗤笑,“太后病了三个月,太医院开的方子换了八轮,谁会注意多一瓶补药?” 他捏着锦盒转身,“告诉周大人,嫪公的忍耐快到限了。再让陈九那老东西往东宫跑,休怪我揭了他当年在邯郸卖假药的底!”
林放后背沁出冷汗。系统在脑海里疯狂跳动 ——【检测到投毒线索:秦律《贼律》规定,以毒药害人者,族;若涉及宗室,加刑车裂】。他正要摸出怀中的竹片记录,李承泽突然停住脚步。
“谁?”
草垛后的林放屏住呼吸。李承泽的环首刀己经出鞘,刀锋在晨光里划出冷光。他看着那道影子一步步逼近,连对方靴底沾的泥点都看得清 —— 是灞桥的红土,前日他陪嫪毐去灞上阅兵时见过。“李队长,周院正叫您去前堂。” 偏房里的灰衣人突然出声。李承泽的刀尖顿了顿,收刀入鞘时冷笑:“算你命大。”
林放听着脚步声远去,这才发现后背的粗布汗衫全贴在身上。他刚要起身,身后突然传来阴恻恻的笑声:“林先生好雅兴,大清早来太医院闻药香?” 他僵在原地。那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银针,顺着后颈往骨头里钻 —— 是周青云。回头一看,周青云手持一把匕首,站在两步外,眼尾的皱纹里全是阴毒:“林先生总爱管些不该管的事,今日便让你永远闭嘴。”
系统在脑海中闪过【危险等级提升至橙色,建议利用环境反击】的提示。林放的目光快速扫过后院 —— 左侧是堆得半人高的陈皮垛,右侧有口烧着药汁的陶瓮,腾起的热气里飘着苦杏仁味。他脚尖在地上一勾,踢起块碎陶片,趁周青云挥刀刺来的瞬间,侧身撞向陶瓮。“砰!” 陶瓮应声而碎,深褐色的药汁溅得满地都是,混合着未熬尽的乌头、附子,在青石板上腾起缕缕白汽。周青云慌忙后退,却被溅到鞋面的药汁烫得皱眉,匕首的攻势顿了半拍。
林放趁机扑向陈皮垛,双手抓住一捆扎好的陈皮,用力朝周青云砸去。“呛!” 干燥的陈皮碎末在空气中炸开,周青云被迷得连退三步,捂着口鼻咳嗽。林放借着这个空档拔腿就跑,可刚冲到院角的竹篱笆前,就听见周青云嘶声吼道:“护院!给我截住他!”
“咚!” 篱笆另一侧传来重物落地声。林放抬头,正看见两个手持木棍的护院从墙头上翻下来,身后还跟着三个提着药杵的杂役 —— 显然周青云早就在后院布了人手。
他往左一闪避开木棍,却被右边杂役的药杵扫中左肩,疼得闷哼一声。“跑啊?再跑啊?” 周青云抹去脸上的药末,匕首在指尖转了个花,“林先生不是最会讲律法么?今日这太医院后院,便是你的法场!” 林放背贴着墙,看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左边护院的木棍带着风声砸来,他侧身躲过,右手摸到腰间方才捡的碎陶片,反手划向最近杂役的手腕。
“啊!” 那杂役吃痛松手,药杵 “当啷” 落地。林放趁机弯腰抄起药杵,横在胸前。可对方人数太多,他刚挡开左边的木棍,右边杂役的拳头己砸在他肋下。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重重撞在药碾子上。
周青云的匕首己经抵住他咽喉,凉丝丝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 ——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致命危机:建议触发隐藏技能 “律辩急智”】。
“周院正!” 林放大喝一声,“你可知私藏鹤顶红,按《秦律?贼律》该当何罪?” 他盯着周青云骤缩的瞳孔,继续吼道:“方才李承泽要的十二瓶毒药,可都记在你账上!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把罪名全推给嫪公?” 周青云的匕首微微发颤,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林放趁机用膝盖顶向对方小腹,趁周青云弯腰的瞬间,握着药杵朝院门口冲去。可刚跑到门槛处,就听见 “咔啦” 一声 —— 厚重的木门被从外反锁,门环上还挂着新锁的铜链。
他转身看向周青云,对方己经首起腰,嘴角挂着血沫却笑得更狠:“你以为就凭几句话能吓住我?这太医院后院,从来只有进的人,没有出的人。”
话音未落,院墙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至少有七八人正往这边赶。林放握紧药杵,后背沁出的冷汗浸透了粗布短打。他望着逐渐逼近的身影,突然听见系统提示:【关键危机触发,宿主存活概率降至 15%】。而在这生死关头,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呼哨 —— 是嬴瑶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