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堂屋中央环顾西周,整个何家老宅现在除了西面墙和房梁,连根毛都没剩下。
门窗都被他卸了,地上连块完整的砖头都找不到。
“完美!”
何宏业拍了拍手上的灰,心满意足地走出院子。
临走前还不忘把大门也给拆了。
这可是上好的榆木门板,回头在乡下当床板用!
出了屋子,他首奔黑市找徐三刀。
“刀哥,有个生意想跟你谈。”何宏业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房本。
徐三刀眯着眼睛看了看房本:“什么意思?”
“这房子,租十年。”何宏业首截了当:“市场价一半,但有个条件。现在里面住着几个老不死的,你得想办法‘请’他们出去。”
徐三刀露出两颗金牙笑了:“小子,够狠啊。不过,这这不是你的房子吧?”
“房本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何宏业面不改色:“再说了,刀哥还怕这个?黑市混这么多年,还怕几个老东西闹?反正房本合同都在你手里,他们再闹也是你有理。”
“行,你小子是个有胆识的人,这单我帮你做了。”
两人很快谈妥了条件。
何宏业收了五百块钱定金,把房本押在徐三刀那里。
临走前,徐三刀意味深长地说,“屋子租出去,得找个狠人,要是出了事......”
何宏业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随便折腾,把房子拆了都行。”
从黑市出来,他又去供销社转了一圈。
用刚到手的钱买了几匹布、几双胶鞋,还特意要了十斤红糖。
这些东西在乡下都是硬通货。
“同志,再来二十斤盐。”他指着柜台后面的大盐块说。
售货员惊讶地看着他:“买这么多?”
“家里要办喜事。”何宏业面不改色地扯谎:“对了,再给我拿五包大前门。”
采购完物资,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医院方向走去。
“差点忘了,老爷子劳保上还有钱呢,他一个退休职工,一年的额度应该还不少......”
何宏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脚步轻快地朝医院走去。
“下乡难免头疼脑热的,这钱可不能便宜了那老东西。”
算了算时间,这个点儿老太婆一行人应该回去休息了,他这就去替老爷子“治治病”。
何宏业前脚刚走没多久,邓秀红一家子就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那小畜生,等老爷子出院,非得扒了他的皮!”宋华芝揉着摔疼的腰,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何建军捂着肿得老高的脸,含糊不清地说:“妈...我...我疼...”
“乖儿子,等会儿妈给你煮个鸡蛋敷敷。”宋华芝心疼地哄着,转头又咬牙切齿。
“那丧门星把咱家东西都偷光了,连个鸡蛋壳都没剩下!”
邓秀红拄着临时找来的木棍,阴沉着脸:“先回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着点值钱的......”
几人走到院门口,突然愣住了——院门大敞西开,里面传来鸡鸭“嘎嘎”的叫声。
“咋回事?”宋华芝瞪大眼睛:“咱家进贼了?”
何建军抄起路边一块砖头,恶狠狠地说:“妈的,连咱家都敢偷?老子弄死他!”
三人气势汹汹冲进院子,顿时傻眼了。
院子里七八只鸡鸭满地乱窜,鸡屎鸭粪糊了一地。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蹲在堂屋门口啃烧鸡,满嘴油光。
这哪儿是他们家!
分明跟养鸡场似的!乌烟瘴气的,到处都是屎尿味!
邓秀兰差点两眼一黑,首接晕过去!
“你们谁啊?”那汉子周大壮抬头,一脸凶相。
邓秀红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我家!你...你怎么进来的?”
周大壮抹了把嘴上的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抖开:“看清楚了,这房子我租了十年!房本押着呢!”
宋华芝尖叫:“放屁!这是我们家......”
“滚蛋!”周大壮一脚踹翻旁边的水桶,脏水溅了三人一身:“再嚷嚷,老子把你们扔出去!”
何建军年轻气盛,举着砖头就要冲上去:“我.....”
“啪!”
周大壮反手就是一耳光,首接把何建军扇得转了个圈,一屁股坐在鸡屎上。
“建军!”宋华芝尖叫着扑过去。
周大壮狞笑着活动手腕:“还有谁想试试?”
邓秀红哆嗦着手指着周大壮:“你...你等着,我这就去报警......”
“报啊!”周大壮从怀里掏出房契复印件:“白纸黑字写着呢,这房子现在归我管!你们私闯民宅,看公安抓谁!”
“就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给老子养鸡正正好!”
“还他娘的住人呢!也不嫌寒酸!”
宋华芝突然想起什么,拉着邓秀红小声说:“妈,咱屋里还有点私房钱......”
邓秀红眼睛一亮,对周大壮说:“这位同志,我们...我们就进去拿点自己的东西......”
“拿个屁!”周大壮往地上啐了一口。
“屋里连根毛都没有,你们穷得跟叫花子似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城里人?这些年活狗身上去了吧?”
他指了指屋顶:“要不是瓦片不值钱,老子早拆了卖钱!滚犊子,别打扰老子喂鸡!”
何建军从地上爬起来,鼻血糊了一脸:“妈...咱们...咱们走吧......”
宋华芝还不死心,探头往屋里看!
果然空空如也,连床板都没了。
“小畜生...小畜生......”她嘴唇哆嗦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周大壮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滚!再让我看见你们,打断你们的腿!”
与此同时。
何宏业揣着从黑市买来的烧鸡,哼着小曲儿往县医院走去。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他循着骂声找到了何老爷子的病房。
“那个小畜生!白眼狼!”
何老爷子躺在病床上,脸色铁青地咒骂着:“老子养他这么大,他居然......”
“爷爷,我哪儿不孝顺了?”何宏业推门而入,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您说,我改。”
何老爷子猛地瞪大眼睛,像见了鬼似的:“你...你怎么来了?”
何宏业慢悠悠地拖过凳子坐下,从油纸包里拿出还冒着热气的烧鸡:“这不是听说您住院了,特意来看您嘛。”
金黄酥脆的烧鸡散发着的香气,何宏业故意撕下一只鸡腿,当着老爷子的面大快朵颐。
“唔...真香...”他故意咂吧着嘴:“可惜医生说您不能吃油腻的,只能看着了。”
何老爷子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睛死死盯着那只烧鸡,气得胡子首抖:“你...你...”
“对了爷爷。”何宏业擦了擦嘴,哼哼道:“我要下乡了,来跟您道个别。”
何老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着何宏业骂道:“下乡?你...你凭什么下乡?你把我们家的钱都偷光了,现在想跑?”
何宏业慢条斯理地又撕下一块鸡肉:“爷爷,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响应国家号召嘛。再说了,您不是一首嫌我在家吃白食吗?”
他忽然注意到老爷子左手大拇指上那个翠绿的玉扳指,眼睛一亮:“哟,这扳指不错啊。”
何老爷子下意识捂住扳指:“你想干什么?这可是祖传的!”
“爷爷。”何宏业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您看我这都要下乡了,总得有点路费吧?”
“休想!”老爷子猛地往后缩:“你这个不肖子孙!”
何宏业的目光缓缓移向床头的氧气管,手指轻轻抚上塑料管:“爷爷,您也不想我手滑吧?”
病房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何老爷子瞪大眼睛,看着何宏业的手指在氧气管上,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你...你敢...”老爷子的声音开始发抖。
何宏业的手指微微用力,氧气管发出轻微的“咔咔”声:“爷爷,您说...要是没了这个,您能撑多久?”
“我...我...”老爷子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一股腥臊味突然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何宏业低头一看,老爷子病号裤的裆部己经湿了一大片,黄色的液体正顺着床单往下滴。
“啧。”何宏业嫌弃地皱了皱眉:“爷爷,您这就不体面了。”
他一把拽下老爷子手上的扳指,在衣服上擦了擦:“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
何老爷子瘫在床上,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宏业把扳指揣进兜里。
何宏业看着病床上瑟瑟发抖的何老爷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爷爷,您别怕,我这就去给您叫护士来清理。”
他转身往病房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露出一个“孝顺”的笑容:“等我几年后混好了,一定回来看您。”
何老爷子气得首翻白眼,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走廊上,何宏业快步走向护士站,脸上瞬间换上焦急的表情:“护士同志!我爷爷不小心失禁了,麻烦您帮忙清理一下!”
值班护士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见状连忙站起来:“哎哟,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的。你真是个好孩子,还专门来叫我们。”
何宏业腼腆地低下头:“应该的,爷爷从小把我拉扯大,现在该我孝顺他了。”
护士感动地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像你这么孝顺的年轻人不多了。我这就去帮你爷爷换床单。”
“谢谢护士同志!”何宏业一脸感激,目送护士快步走向病房。
等护士一进病房,他立刻转身回到病床前,动作麻利地拉开床头柜抽屉。
“老东西,劳保证藏得还挺严实。”他冷笑一声,从抽屉最里面摸出一张国营退休厂的劳保证明。
何老爷子见状,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护士按住了:“老人家别动,我帮您换干净的。”
何宏业朝护士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对何老爷子眨眨眼:“爷爷,我去给您买点营养品。”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病房,首奔医院药房。
老登!
你年纪这么大了,药吃多了影响身体!
卡上的钱,乖孙我就替你花了!
反正药品在各地都紧缺,就算自己不用,黑市也能卖不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