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裹着单薄的包袱皮,听着隔壁牛棚里老牛反刍的声音,在臭气熏天的环境里勉强入睡。
稻草里的跳蚤很快就把两人咬得浑身是包,但为了“不给儿子丢脸”,硬是咬牙忍着。
与此同时。
何宏业这边又是一杯下肚,表面上喝得豪爽,实际上酒全进了灵泉空间。
几轮下来,他脸不红心不跳,倒是把敬酒的人喝得晕头转向。
“宏业哥,你这酒量也太好了吧?”王兴旺瞪大眼睛:“咋喝不醉呢?”
何宏业咧嘴一笑:“今天高兴,酒量自然好!”
“不行不行,再来!”几个年轻小伙子不服气,又端着酒围了上来。
何宏业也不推辞,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得满院子的人首竖大拇指:“宏业真是海量!”
酒过三巡,何宏业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故意晃了晃脑袋,扶着桌子装醉:“不行了......喝不动了......”
“哎哟,宏业哥喝高了!”王兴旺一拍大腿,赶紧招呼人:“快快快,送洞房!”
几个小伙子七手八脚地架起何宏业,嘻嘻哈哈地往新房走。
何宏业半闭着眼,任由他们抬着,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没醉......还能喝......”
“得了吧你!”王兴旺笑骂:“赶紧的,新娘子等着呢!”
到了新房门口,陈织意早就听见动静,红着脸站在门边。
王兴旺把何宏业往她跟前一推,挤眉弄眼地说道:“嫂子,人交给你了!”
说完,也不等陈织意反应,一帮人嘻嘻哈哈地跑远了,只留下一串起哄的笑声。
陈织意见何宏业醉醺醺地被送回来,连忙扶着他坐到炕沿上。
她心疼地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转身就要去端水:“你等着,我去给你打盆凉水擦擦脸。”
刚要走,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陈织意一怔,回头正对上何宏业清亮的眼睛,哪还有半点醉意?
“你...你没醉?”她睁大眼睛,声音都轻了几分。
何宏业咧嘴一笑,手上稍一用力就把人拉到了怀里:“新娘子在屋里等着,我哪舍得真醉?”
陈织意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羞得首捶他肩膀:“好啊你,装醉骗人!”
“不装醉,那群小子能放我回来?”何宏业凑近她耳边,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再说了,我要是真醉了,今晚谁陪新娘子说话?”
陈织意被他逗得又羞又恼,正要躲开,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噗嗤”一声笑。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窗纸上映着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王兴旺那帮小子居然在听墙根!
“这帮兔崽子...”
何宏业笑骂一声,抄起炕上的红枣就朝窗户砸去。
外头顿时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憋不住的笑声,渐渐跑远了。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
煤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把两人的影子投在贴满喜字的墙上。
陈织意低着头摆弄衣角,红绸发卡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何宏业伸手拨了拨灯芯,屋里顿时暗了几分。
他轻轻握住陈织意的手,发现她掌心都是汗。
“怕?”他低声问。
陈织意摇摇头,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就是...就是没想到这么快...”
何宏业笑了,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
陈织意摊开掌心,是两颗包着玻璃纸的上海奶糖。
“第一次见你时就想给你了。”他声音轻得像在说一个秘密:“那会儿你在火车上帮我说话,我就想着,这姑娘咋就这么好看?跟画上的仙女似的。”
陈织意的耳根子一下子红了:“你,你瞎说什么。”
她小心地剥开糖纸,把糖块含进嘴里,甜香顿时溢满口腔。
正要说话,何宏业突然凑过来,在她唇上轻轻一碰。
“甜吗?”他问。
陈织意羞得说不出话,只是点点头。
何宏业笑着吹灭了煤油灯,黑暗中只听见他轻声说:“我也尝尝...”
月光从新糊的窗纸透进来,照着炕上并排摆着的两双布鞋。
女式的红布鞋尖上还沾着片鞭炮纸,像朵小小的花。
折腾到了大半夜。
何宏业轻手轻脚地从炕上爬起来,生怕惊醒了刚睡着的陈织意。
他披上外套,推开房门,月光如水般倾泻在院子里。
“谁在那儿?”何宏业眯起眼睛,看见院角的枣树下蹲着个黑影。
“宏业哥,是我。”王兴旺讪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当门神呢?”何宏业走过去,压低声音笑骂:“酒没喝痛快?还是专门来听墙角的?”
王兴旺挠挠头,嘿嘿一笑:“那啥...有件事儿得跟你说说。”
何宏业挑眉:“啥事儿不能明天说?”
“就...就下午那会儿...”王兴旺凑近了些:“你叔和你婶子来了,想入席,我可没让。”
何宏业愣住:“他俩来了?来干啥的?捣乱的吧?”
奇了怪了。
在城里的时候都各种看不顺眼的,现在他结婚倒是凑上来了?
有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