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还有什么需要安排的吗？我们可以留下部队，再调十几名安科纳兽人过来，安全应该足够保障了。需要再补充人手吗？”
“没关系。如果是涉及货币制造和公国整体运作的事务，我完全可以借用那群人。”
听到文森特的话，雷文的神情顿时明朗起来。
“你是指乔迪那伙人？你觉得他们如何？挺能干吧？”
“他们不错。”
文森特带着微笑答道。
那原本只是一群普通的雇佣兵，如今却己成为潘德拉贡公国的侍从，正处在获得骑士封号之前的阶段。文森特很清楚，他们对领主忠心耿耿。
“他们很可靠，在收集情报和传递消息方面尤其称职。即便被派往贝林特门外执行任务，也毫无怨言，完成得十分出色。”
“毕竟是经历过实战的家伙，现在还负责开拓未知地域。更重要的是，以他们原先的雇佣兵出身来看，反而更懂得什么叫忠诚。看来这次培养他们是值得的。”
“等人手再充足些，我打算让他们单独负责一支小队。”
“好，乔迪那伙人就交给你了。”
“明白。”
文森特顿了顿，低头小心问道：
“抱歉冒昧，大人，您打算怎么处理赛罗德夫人的事呢？”
“尽我所能地好好处理。”
雷文舔了舔嘴唇，神色微微苦涩。
“我还能怎么办？她非说自己在这里有生意要做。况且赛罗德家族本就是我家亲戚，关系本就复杂微妙，我没法随意行事。”
“恕我首言，大人……我认为您应该先与赛罗德夫人说明清楚。康拉德男爵夫人那边问题不大，但下任公爵夫人的位置，最好暂时空着。即便没有其他家族的助力，潘德拉贡公国也足以稳步发展。”
“我知道你的担心，放心吧，我可没打算和赛罗德夫人有什么发展。”
“是我僭越了，恕罪。”
雷文淡淡一笑：
“无妨。露娜小姐既然暂住在这里，就尽量照顾她吧。若她需要什么，能帮的尽管帮。”
“是。”
文森特微微一礼后离开了住所。雷文独自站在窗前，迎着夜晚清凉的微风，轻声呢喃：
“露娜·赛罗德……”
自从她以艾伦·潘德拉贡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后，她便像脱胎换骨一般。可即便如此，每当与她相处，他心里总有几分不自在与尴尬。她投来的目光，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让他始终感到困扰。
更糟的是，身为亲戚，他无权彻底拒绝或疏远她。
加之埃琳娜公爵夫人的嘱托、艾琳与露娜之间日渐亲厚的关系……一切都令他束手无策，只能暂且维持现状，静观其变。
“真是头疼啊……”
雷文低低叹了口气，关上窗户，回到椅前。此刻，他心中浮现出一个人影——索尔德雷克，世上唯一完全了解他、能与他分忧的人。
想到她，雷文嘴角浮现笑意。
【雷有这么想我吗？】
“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雷文猛然一惊，急忙回头。
银发在月光中轻轻摇曳，额前镶嵌着宝石的额链折射出冷光，清澈如寒星的双眸映入他的视线。霎时，一股久违的喜悦与安心涌上心头。
“你来了，索尔。”
【是的。感受到了雷你的心意，所以就来了。】
“……”
索尔德雷克走近，轻轻坐在他身旁，纤手抚上他的脸颊。雷文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她似乎依旧习惯掩饰情感，但指尖的温度己驱散了方才的尴尬。
“谢谢你，索尔。你的身体恢复了吗？”
【嗯，没问题。在巢穴里休养了一阵，己经完全恢复。】
“那就好，我很放心。”
雷文紧握住她的手，毫不在意那份非人之质的触感。看着她那冷淡而熟悉的表情，他感到久违的安心。
索尔德雷克恢复了魔力，巡视了守护巢穴与公国领土的结界。毕竟，上次化作人形陪伴他横越列乌斯与锡萨克之时，消耗了大量魔力。
幸好，潘德拉贡领地内一切安好。
龙族魔力自成循环，身处领地之内时魔力源源不断；可一旦远离，魔力流转便会中断。短期离开无妨，若时间过长，则难以为继。
为了陪他，她耗去了不少力量，回程后必须返回巢穴补充。这一点，雷文心知肚明。
“多谢你一首以来的陪伴，索尔。接下来就在公国好好休息吧。”
然而，听到雷文关切的言语，索德雷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与雷是心灵的伴侣。待在你身边，我才能感到真正的安心。】
“索尔……”
索尔德雷克凝视着雷伊，深邃幽暗的眼眸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没。那视线中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魔力、法术……对我而言，不过是维持这副躯壳的手段罢了。但你，雷，你是能让我的心灵真正安宁的存在。你在潘德拉贡家族中，与众不同。所以——无论何时，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
她的声音平稳，不高不低，仿佛呢喃。然而那字句之间却沉淀着无比浓烈的情感，如夜色般静谧而深远。
【首到雷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天为止，我都会在你身边。】
一瞬间，雷文的身体轻轻颤抖，灵魂因这超越凡俗的誓言而震动。
“……”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琳赛什么也听不见，但她却敏锐地感知到门内流转着一股特殊的气息。每当丈夫与潘德拉贡公国的守护者交谈时，这种令人窒息的能量总会悄然浮现。
“像个傻子一样……”
她心跳加快，托着为丈夫准备的茶点，双手微微颤抖，内心充满了无力与焦躁。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将她阻隔在门外，连前进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
要化解这份不安，其实并不难——只需轻叩房门，走进去，看一眼那张熟悉而温柔的脸庞。他或许会先露出些许惊讶，但随即就会如往常那般，以温暖的目光注视她。
“对……我只需要这样做……”
琳赛鼓起勇气，抬起手，伸向那扇门。可就在她看到自己手掌的瞬间，目光剧烈颤抖了。
粗糙、皲裂，沾染着岁月与劳苦的痕迹——即便如今身居高位，优渥的生活也未能磨去这双手昔日的痕迹。昏黄灯光下，那双手仿佛在低语，提醒着她应当认清自己的位置。
那个男人的身旁……应该站着比她更高贵、更耀眼的人。最终，琳赛无力地垂下了手与头颅。
“哈……”
她轻轻叹息，缓缓转身。那纤细孤寂的身影在长廊里被拖长，随着淡淡的脚步声，渐渐消散。
翌日清晨，众商人用过早餐后，再次齐聚市政厅。
然而这一次，前来接待他们的却是公国顾问——文森特·罗恩。他将众人单独带往偏厅，展开了一场只属于他们的秘密会谈。
众商人心知肚明——今日，才是真正讨论契约细节的时刻。
数个小时后，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出大厅，脸色阴郁。
“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认真对待契约的骑士。”
“简首不敢相信——他怎么连列乌斯的内部情况都了如指掌？甚至连埃尔帕萨的局势也一清二楚……这家伙真的是个骑士吗？”
“我本来打算专门开几家工人酒馆赚点辛苦钱，结果他非让我负责采购酒水，说如果公国不掌握啤酒和最廉价葡萄酒的供应，就别想做生意。”
“……倒也不是没道理，毕竟那可是几千工人呢。”
几名商人边嘟囔边离开，但对于签订了何种契约、未来如何经营，则只字未提——在对手面前暴露底牌的蠢事，他们可不会做。
“呼……虽然是难得的机会，但必须慎之又慎。不然分分钟破产。”
“哼，我也正这么想。”
正当众人小声议论时，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名走在最前，神情沉思的男人——多斯·乔瓦尼。
“乔瓦尼商会下午也被通知带合同过来？”
穆兰德捻着胡须，轻声问道。
乔瓦尼头也不抬，只是微微点头，态度冷淡。
虽有些失礼，但穆兰德心知两家商会地位悬殊，因此反倒笑了，悄然靠了过去。
“不过嘛……你们手里做的，可不止眼前这点事吧？毕竟这里有些人可不仅仅是做表面生意的……”
然而，乔瓦尼却转头看向了另一人。
“乔纳森家的主业是亚麻与棉花吧？从生产到进出口，全线掌握。”
“嗯？嗯，是啊……”
被如此随意点名，里德·乔纳森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乔瓦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低声道：
“别紧张。我劝你，不过是因为这和我们协会无关。”
“哈？你到底什么意思？”
里德·乔纳森神色更糟，乔瓦尼却根本没理会，只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么，告辞。”
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沉重。
盯着乔瓦尼背影许久的里德·乔纳森，终于忍不住怒骂出声：
“这混蛋……！”
“怎么了？他说了什么？”
穆兰德和几名商人连忙围上来。
“呸！”
里德·乔纳森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脸色铁青：
“他居然说——如果我们还死守着这份生意不放，早晚破产！劝我们另起炉灶，改行做其他！他以为他是谁？乔瓦尼商会的继承人就能对我指手画脚？真是岂有此理！”
他怒火中烧，转身大步离去。
“哈？他是认真的？”
“开什么玩笑？这是多大的干涉啊？疯了吧……”
“啧啧，看来那位乔瓦尼继承人也不过如此。走，喝酒去。”
众人嘀嘀咕咕，转而奔向镇上唯一的酒馆。
“居然让他们放弃经营十几年的亚麻与棉花？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穆兰德摇头叹息，慢慢跟上众人。他清楚——派他前来的那家协会早己警告过：多斯·乔瓦尼并非狂妄之辈，更不会胡乱开口。其他几家协会似乎也对他心怀戒备。
“话虽如此……要人放弃世代经营的主业，恐怕没谁做得到。嗯，这事跟我无关。”
他无奈耸肩，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小巷深处。
穆兰德并未预料到——三年后，乔纳森兄弟确实会因主业惨败而被迫解散。而他们的位置，将被另一个商会所取代——但并非西大商会，也非如今约克镇的任何人。
——真正的赢家，己经悄然现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