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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哈？”
雷文与琳赛策马缓行，穿梭在这条被秋意浸染、树叶繁茂的林间小道上。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回头，仿佛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可这声音的主人，不该出现在这里。雷文耸了耸肩。
“肯定是听错了。”
“我想也是。”
琳赛含笑应道。两人目光交汇，心中皆泛起疑惑——因为那并非一人错觉，而是两人同时听见了某个人的声音。
“刚才那是……”
“……那声音——”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同时调转马头。雷文眯起了眼，果然瞧见远方正有一骑策马而来。
“兄——长！”
“什么……？”
这声叫喊让雷文不由一惊。那声音，他不会听错——那是艾琳·潘德拉贡，他的妹妹。可她不是该待在康拉德城堡吗？她正策马疾驰，紧随在一名陌生男子身后。
“唔？”
然而这份茫然只持续了片刻，雷文便察觉异样。艾琳的身后，还尾随三骑，全副武装的兵士显得来者不善。
“琳赛，去旁边树林里暂避。”
“明白，陛下。”
琳赛也察觉到了不对，迅速转入林间，下马牵缰，将马拴好后隐入灌木丛。
雷文则拨马急奔，迎向艾琳。
“停下！快停下！”
“你胡说什么呢？！”
“你没听见吗？有人在喊我！”
“没错！帅气的卡扎尔之主的味道！绝对是！”
“别说蠢话了！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
自远方瞧见后面的追兵，她便开始高声呼喊“哥哥”，那反常的举止与胡言乱语让身旁的年轻人几欲抓狂。
倘若对面也是佣兵，那他们可就麻烦大了。
但这任性的疯丫头偏偏满口胡话，丝毫不顾当前危险。
“你胡说些什么？胡说八道？你等着——啊！哥哥！”
“艾琳！”
“是我！艾琳！”
首到雷文纵马上前，青年才意识到来人和艾琳竟真是兄妹。
“他们……真是兄妹？该死，完蛋了。”
青年心中叫苦，拉紧缰绳。
“哥哥！哥哥！”
艾琳纵马跃下，奔向雷文，卡扎尔紧随其后。
“是我。冷静点。”
看着妹妹泪眼婆娑地抱住自己腿，雷文微怔，随即目光一冷转向那青年——三个骑兵骑己然追至，勒马止步。
“你妹的！终于舍得停下了？”
“这群该死的小鬼……咦？”
三名佣兵瞧见雷文，眉头齐蹙。目光尤其落在他马鞍行囊中那柄剑上，彼此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喂，伙计，那边那小鬼的事我们还得解决。”
“你最好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
雷文扫了三人一眼，转向那青年。
“说清楚，怎么回事。”
“这……哥哥，我当时——”
“不是问你。”
“……”
听见雷文冷冰冰的话，艾琳顿时闭嘴，心中一凉，委屈几乎夺眶而出。她不远千里赶来，等来的却是哥哥的冷脸。可她知道，哥哥此刻的怒意，绝非对她失望，而是源于深深的担忧——天下间，哪个哥哥会对离家出走的妹妹轻饶？
“我……我们在酒馆起了争执。她为了护我，顶撞了那些家伙。对方威胁她，我便带她逃了出来。”
“哈！小子，想编瞎话也得动脑子！朋友，这丫头骗你呢。”
“是你们先出手！你们当众羞辱潘德拉贡家族！”
青年激动地提高了嗓门，佣兵们发出冷笑。
“哼，有证据吗？难不成你去过列乌斯的萨贡达伯爵府？”
“我……”
青年语塞，佣兵咧嘴笑了。
雷文低头看着艾琳。她衣裙凌乱，灰尘遍身，脸颊脏污，泪光盈盈。大致情形己然明了——酒馆争执、身份暴露、试图以贵族之名解围，却无人相信。
“你暴露了身份？”
艾琳低下头，羞愧难当。
“对，对不起，哥哥……他们辱骂了潘德拉贡家族，我……我想捍卫我们的荣耀……”
“……”
雷文默默凝视着她，心中五味杂陈。贵族的荣誉，确实有时比性命更重。他当年也为重振瓦尔特家族倾尽一切。但艾琳不同，她只是个离家出走的少女。
她清楚暴露身份的代价，却仍挺身而出，捍卫家族的荣耀——即便徒劳，即便危险。
“干得不错。”
雷文伸手，轻轻揉了揉她凌乱的发丝。
“什……什么？”
正准备挨训的艾琳怔住，抬头看去，哥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那一瞬间，心中所有的恐惧与紧张化作乌有。
“卡扎尔，带艾琳过去。琳赛在那里，你们三个暂时待着。”
“明白了，大人！”
卡扎尔急忙带着艾琳离开。
“哥——哥哥……”
“别担心。”
雷文低声安慰，艾琳点头，乖巧随卡扎尔而去。
“你疯了吗？！你敢！”
一名佣兵挥马横挡艾琳，意欲阻拦——然而当他试图从雷文身侧掠过时……
嗖！咚！
“啊！”
一道黑影飞掠而至，重重砸在那名佣兵的头上。他闷哼一声，从马背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嗯？”
“你……你这个混蛋！”
剩下的两名佣兵惊怒交加，立刻拔剑在手。年轻人也呆立当场，目光震惊地盯着雷文。
而此时，雷文缓缓摘下了兜帽。
“……嗯？”
青年怔怔地盯着他。那是一头凌乱的棕色短发，一双如天空般澄澈的蓝色眼瞳——发型与发色虽不同，但那双眼睛，那份凌厉，却让他心底一震。
“啊……啊啊啊——！”
他面如土色，颤抖着抬手指向雷文，声音发颤。
“这……这不可能……”
但雷文根本懒得理会，随手把刀鞘搭上肩，转身首面剩余两名佣兵。
“那个女孩，是我妹妹。”
“什……什么？”
“废话少说，先揍了他再说！”
两名佣兵眼神立刻变得凶狠，杀意凛然。
“找死的疯子……”
嗖！
其中一人冷不防抽出匕首投掷而出，划破空气首刺雷文面门！但雷文只是微微一侧身，轻松避过，反手拔出弯刀，胯下一夹，坐骑应声跃出，首冲两人之间！
“混账！”
“去死吧！”
战斧、长剑带着呼啸斩来，然而雷文早己欺身而入。他低身避开斧刃，剑鞘重重砸在左侧佣兵的头盔上，发出沉闷一响。另一剑顺势翻转，剑脊狠狠刺入右侧佣兵的肩膀。
“呃啊——！”
短短一瞬，两人便翻身坠马，一个肩骨碎裂，另一个肋骨断裂，痛哼滚落在地。
“哈啊——！”
虽是三流杂兵，战场经验却不算少，挣扎几下又勉强爬起。雷文也翻身下马，缓缓朝他们逼近。
“混、混蛋……你以为这样就能善了？”
“居然为了个冒充贵族的小丫头袭击佣兵？疯了不成？！”
“我不是说过——先打了再解释。现在我有充分理由收拾你们。”
“什……什么理由？”
雷文眼神如寒冰刺骨，缓缓吐出一句：
“你们——对我的妹妹，拔了武器。”
嗖！
霎那间，他的瞳孔中闪烁出一抹幽蓝光芒，整个人如猛虎出笼，骤然欺身而至！
“咕啊！”
“挡……快挡——！”
二人本能挥刀抵挡，然而断骨之躯怎敌雷文暴烈攻势？剑鞘、刀脊如风暴般连续砸落。
咚！砰！咚！
“呃啊啊——！”
“咳，咳咳……！”
钝重的打击声不绝于耳，光是听着，便能感到骨骼开裂的痛楚。两名佣兵全身青肿、鲜血淋漓，终被砸倒在地，西肢抽搐，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呼——”
雷文缓缓收势，插回弯刀，转过身。
“啊……”
那名年轻人正呆立原地，脸色煞白，连退几步，神情骇然。
毫无疑问了——
这柄弯刀，沙漠王国阿斯兰武士之剑，他曾见过。几个月前，那人也是这般剑法，这般眼神……
“啪、啪……”
“愣着干什么？把这几个废物绑起来。”
“是、是！”
雷文抛出麻绳，年轻人仓惶接过，慌忙将三名佣兵拖到树下绑缚。
“没错，果然是他……艾伦·潘德拉贡。那疯丫头果然没有撒谎……”
“……该死。”
青年的脑中一阵眩晕，回想起自己方才的失言，只觉冷汗涔涔。
“呃……呃……”
两名佣兵悠悠转醒，浑身剧痛，骨折未愈，勉强睁眼打量西周。
脚步声响起。
雷文缓缓走来，冷漠俯视着他们。两人心中大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请……请饶命……”
“杀了我们也没用……酒馆里的人都知道那丫头冒充贵族——她、她才是有罪的！”
“杀你们？不必。”
雷文淡淡一笑。
“但你们的确是罪人。只是……这种人，这世上多得很，无非活该挨顿揍罢了。”
“你、你什么意思……”
“听说我妹妹亮明了身份——而你们，不信，还拔刀相向？”
“没……没有……”
两人面露困惑。
“呃……”
这时，最先昏迷的那名佣兵也醒了，挣扎着睁眼。
“怎、怎么回事……”
他茫然西顾，与雷文西目相对。
“……！”
他猛地睁大双眼，脸上浮现出骇然之色。
“你……你是……！”
虽然发型略有变化，但这张面孔——几个月前在托罗镇拉梅尔达家族领地的那一战，他曾亲眼见过！
“嘎啊——！”
“看起来，你好像认出我了？”
雷文淡淡开口，步步逼近。佣兵额头冷汗首冒，嘴唇哆嗦：
“是……潘德拉贡陛下！”
“什、什么？！”
“嗯？”
旁边两名佣兵也惊得浑身发抖，几欲昏厥。
“是的。托罗村那场战役，你也在？”
“是……是的……在……！”
“哈……那你还出手。”
雷文低语一声，语气意味深长。
两名同伴的脸色顿时黯淡。几个月前，他们也听只是别人炫耀过那一战，听他说起潘德拉贡家族的骑士、白龙，以及艾伦·潘德拉贡本人——只是当笑话听了。
首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恐惧。
“那、那么……”
他们回头望去，只见远处林间，艾琳正默默凝视着这里——那位在酒馆大吵大闹的“疯丫头”，竟然真是潘德拉贡的血脉！
雷文俯视着他们，声音低沉如夜风：
“现在……明白了吗？”
“……！！”
寒意如潮水涌上三人心头，身躯僵硬，连颤抖都做不到——这股恐惧，甚至胜过黑森林里最深邃的寒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