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陆昭将熬好的药汁吹凉,小心翼翼地扶起半躺着的阿青。少年的手掌还在微微发颤,瓷碗碰到唇边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溅出的褐色药汁滴在粗布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慢点喝。”陆昭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药渍,目光不经意扫过阿青脖颈处尚未消退的符咒红痕。那些狰狞的印记像蜈蚣般盘踞,即便己被九针术破解,仍在皮肤下留下青紫色的脉络。
阿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因为用力攥住草席而发白。陆昭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却摸到少年脊骨嶙峋——不过短短几日,那个总爱背着药篓穿梭山林的少年,竟瘦得脱了形。
“昭哥...”阿青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壁,“他们...在找你。”
洞外传来山风掠过松林的呜咽,陆昭的手顿了顿。青铜医鼎在怀中微微发烫,似乎感知到主人骤起的警惕。他望向洞口外渐暗的天色,远处山峦被暮色染成黛青色,却不知暗处藏着多少双窥视的眼睛。
“鬼医盟的人...在方圆百里布了暗桩。”阿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回忆让他重新坠入噩梦,“我被抓那天,听到他们说...说幽冥谷里藏着能解开青铜鼎秘密的东西。”
陆昭瞳孔猛地收缩。幽冥谷这个名字,他曾在《青囊残卷》的边角批注里见过。那是用朱砂潦草写下的警示:“幽冥之地,万毒汇聚,擅入者魂归九泉”。此刻从阿青口中说出,却与鬼医盟和青铜鼎扯上关系,其中定有蹊跷。
“他们还说...”阿青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额头冒出冷汗,“说当年青囊门灭门惨案,和幽冥谷里的东西有关...你师父他...”话未说完,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陆昭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掌心的青铜医鼎烫得惊人,鼎身纹路亮起微弱的金光。他想起被逐出宗门那日,掌门师叔掷在他脚边的染血掌门令,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上面刻着的古篆“幽冥”二字此刻在脑海中不断放大。
“别说话了。”陆昭按住阿青欲起的肩膀,喉结上下滚动,“先把身体养好。”他转身去取新换的湿布,却在转身瞬间红了眼眶——原来师父早就在暗示他,一切的答案,都在幽冥谷。
夜色彻底笼罩山林时,陆昭坐在洞口削着竹箭。月光穿过斑驳的枝叶,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暗影。青铜医鼎悬浮在膝头,鼎内空间里,几株新培育的解毒草药正在玉台上轻轻摇晃。他数着竹箭的数量,七支淬了草药毒,三支绑着烟硝,都是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准备。
阿青的呓语从洞内生起,陆昭握着竹箭的手紧了紧。少年在梦中喊着“别杀我娘”,声音破碎得让人心疼。陆昭想起阿青的母亲,那个总在村口槐树下等儿子归家的妇人,听说在儿子失踪后便一病不起。
“等从幽冥谷回来,一定治好她。”陆昭对着夜色轻声说,将最后一支竹箭插进腰间。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紧接着是一阵微弱的金属碰撞声。他猛地起身,望气术展开——三道若有若无的黑气,正朝着山洞方向移动。
“来得正好。”陆昭冷笑一声,将青铜医鼎收入怀中。他从怀中掏出几枚混着辣椒粉的药球,这是用鼎内培育的烈阳椒特制的,足以让鬼医盟的幽冥狼暂时失明。洞口的陷阱己经布置妥当,那些缠着倒刺藤蔓的绊索,正静静等待着猎物。
当黑影踏入月光的刹那,陆昭甩出药球。辛辣的烟雾炸开的瞬间,他握着银针冲向敌人。黑暗中传来幽冥狼的怒吼,却被陆昭精准的九针术刺中穴位。为首的黑衣人正要结印施术,脖颈处突然贴上一片带着草药清香的湿布——那是陆昭用鼎内空间培育的安神草特制的,能瞬间麻痹人的灵台穴。
“说,幽冥谷里到底有什么?”陆昭将银针抵在黑衣人喉间,月光照亮他眼底燃烧的火焰。对方挣扎着吐出几个字,却在即将说清时咬破舌根。陆昭咒骂一声,在尸体怀中摸索,终于找到一块刻着鬼面的青铜令牌,背面赫然刻着“幽冥令”三个小字。
山洞里传来阿青的咳嗽声,陆昭将令牌收入怀中。他望向漆黑的山林,远处的幽冥谷方向,隐约有暗红色的光晕在云层下若隐若现。青铜医鼎在怀中震动得愈发厉害,仿佛在催促他前行。
“等你能下地,我们就出发。”陆昭回到洞内,为阿青掖好被角,“这次,我一定要把真相挖出来。”洞外的风卷起几片枯叶,掠过洞口的陷阱,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幽冥谷在黑暗中发出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