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破庙屋檐上的霜花簌簌掉落。商队首领陈万里蹲在篝火旁,用匕首削着竹筒,蒸腾的热气裹着草药香在冷空气中散开。自昨日危机解除,这位素来粗犷的汉子看陆昭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重与探究。
“兄弟,来尝尝这竹筒粥。”陈万里将盛满粥的竹筒递过来,糙米混着野山菌的香气扑鼻而来,“在商道上摸爬滚打二十年,头一回见有人能把官匪勾结的局拆得这么漂亮。”他忽然掀开衣襟,心口狰狞的刀疤赫然在目,“当年我爹就是栽在这种黑手里,要不是你……”话音戛然而止,这个硬汉子别过脸去猛灌了口酒。
陆昭捧着竹筒,望着庙外渐渐苏醒的商队。伙计们正围着被火药熏黑的马车议论纷纷,几个年轻护卫凑在一处,偷偷比划他昨晚施针的手法。突然,一阵孩童的啼哭传来——那个总爱跟在马车后头跑的小杂役,不知何时被飞溅的火星烫伤了手背。
“让我看看。”陆昭快步上前,从行囊里取出几片带着露水的薄荷叶。青铜医鼎在怀中微微震颤,他闭眼凝神,望气术下,孩子红肿的皮肤上蒸腾着赤色热气。“无妨,是火毒入肤。”他将薄荷叶揉碎,混着随身带着的蜂蜡敷在伤口,又从袖中抽出银针,在孩子虎口处轻轻点刺三下。原本嚎啕大哭的孩童,竟咯咯笑了起来:“凉凉的,不疼啦!”
围观的伙计们爆发出一阵惊叹。陈万里挤开人群,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布包:“兄弟,这是五十两黄金,你必须收下。”见陆昭推辞,他急得首跺脚:“你要是嫌少……”“陈大哥误会了。”陆昭按住他的手,“我本就不是为财而来。若真想谢我,日后在金陵,借我打听些消息便好。”
日头升至中天时,商队重新启程。陈万里执意让陆昭坐上自己的主车,车厢里堆满了各种稀罕物件:西域进贡的紫葡萄、南海运来的珍珠膏,还有一摞泛黄的医书。“这是我从各地收来的,也不知真假,你若看得上眼尽管拿去。”陈万里挠着络腮胡,笑得有些腼腆。
陆昭翻开一本《山居采药录》,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滑落半幅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金陵城郊乱葬岗”几个字,正是他寻找幽冥花的关键线索。他心头一震,抬眼望向车外,陈万里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方,晨光为他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
傍晚扎营时,变故陡生。远处的山道上扬起滚滚烟尘,二十余匹快马如鬼魅般逼近。陆昭瞳孔骤缩,望气术下,骑手们周身缠绕着熟悉的黑气——又是鬼医盟!“陈大哥,准备迎敌!”他话音未落,利箭己破空而至。
商队护卫们训练有素,立刻组成防御阵型。陆昭跃上马车顶,银针在指间翻飞如蝶。一枚淬毒的飞镖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车辕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激战中,他瞥见鬼医盟首领手中的弯刀——刀身上赫然刻着青囊门的图腾!
“陆昭小儿,交出青铜鼎!”首领的声音混着冷笑,“你以为躲在商队里就安全了?”陈万里挥舞着大刀冲来,却被对方一脚踹飞。陆昭心头火起,体内灵气奔涌,九根银针化作流光,首取首领周身大穴。
混战中,陈万里挣扎着爬起来,将自己的战马缰绳塞给陆昭:“别管我们!你带着重要东西先走!”陆昭这才惊觉,不知何时,那半幅地图己被鲜血浸透,牢牢攥在自己手中。鬼医盟的攻击愈发猛烈,商队护卫们虽浴血奋战,却渐渐落了下风。
“陈大哥,得罪了!”陆昭突然扣住他的肩膀,银针如闪电般刺入穴位。陈万里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竟能行动如常,体内气血翻涌的伤势也奇迹般好转。“用你的刀法配合我的针法!”陆昭大喊。两人一攻一守,竟在乱军之中撕开一道缺口。
鬼医盟首领见状,恼羞成怒地亲自出手。陆昭运起鼎内传承的九针秘术,银针在空中交织成网,与对方的弯刀碰撞出耀眼火花。关键时刻,陈万里瞅准破绽,一刀劈断首领的兵刃。首领狼狈逃窜,鬼医盟众人见势不妙,纷纷遁入山林。
月光洒在满地狼藉的营地,陈万里望着毫发无损的货物,又看看被陆昭治好的伤处,突然单膝跪地:“陆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陈万里的亲兄弟!若有需要,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商队众人也跟着齐刷刷跪下,呼声在山谷间回荡。
陆昭望着眼前这群汉子,喉头有些发紧。他伸手扶起陈万里,望向金陵的方向。鬼医盟的追杀、楚家的阴谋,还有师父的死因,重重迷雾笼罩前路。但此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青铜医鼎在怀中温热,仿佛在回应他心中燃起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