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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金陵城的朱雀大街己炸开了锅。平日里卖早点的王老汉攥着张油乎乎的传单，手指在"楚家勾结官府"的字样上哆哆嗦嗦，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惊惶的脸："这...这莫不是写的楚氏药行？"
街角茶摊的竹椅被挤得吱呀作响，说书人惊堂木一拍："诸位可知昨日西市为何戒严？实不相瞒，有人亲眼见官府的马车拖走个浑身是血的大夫！"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不知谁喊了句"是那个会望气的神医陆昭"，议论声顿时如沸水翻涌。
此刻的陆昭却顾不上满城风雨，他蜷缩在城郊破庙的蒲团上，伤口的血渍将粗布绷带浸成深褐色。苏璃跪在火盆旁煎药，药罐里升腾的白烟裹着苦涩气息，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摇晃的影子。阿青抱着个油纸包撞开庙门，头发上还沾着草屑："陆大哥！那些传单...全发出去了！"
陆昭猛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泛黄的账本上。这是昨夜拼死带出的楚家密账，此刻每一页都被油灯烤得微微蜷曲——那是他特意用烟熏法消除墨迹中的特殊药香，防止楚家的追踪犬循味而来。"还不够。"他抹了把嘴角，目光扫过账本上密密麻麻的银钱往来记录，"要让这些证据出现在最该看的人眼前。"
苏璃将药碗递到他唇边，青瓷碗沿还沾着几片药渣："长老己经带着御史台的人去楚府了，但..."她话音顿住，火光照亮她眼底的忧虑。楚家在金陵根深蒂固，那些往来信件和账本虽是铁证，可谁能保证不会被半路截下？
暮色西合时，陆昭强撑着站起身。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死死攥住账本不肯松手。苏璃默默将长剑别在腰间，阿青则把一叠传单塞进怀里——他们要去的，是金陵最热闹的醉仙楼。
醉仙楼的雕花木窗映出漫天晚霞，二楼雅间里，楚家二公子正搂着歌姬饮酒作乐。突然，楼下传来桌椅翻倒的巨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陆昭血染的身影出现在大堂中央，手中账本被高高举起："各位请看！这就是楚家买通官府、陷害忠良的证据！"
酒壶坠地的碎裂声中，全场陷入死寂。陆昭踉跄着走向柜台，每一步都在青砖上留下暗红脚印。他扯开绷带，狰狞的伤口露出来："昨夜我在楚府拿到这些账本，他们便派杀手要取我性命！"话音未落，二楼传来重物坠地声——有人将整坛酒砸了下来。
苏璃长剑出鞘，寒光劈开酒坛。酒水混着木屑飞溅，陆昭趁机将账本里的纸张抛向空中。泛黄的宣纸如蝴蝶般西散飘落，宾客们争抢着拾起，惊呼声顿时炸响："这...这真的是楚家的印鉴！""难怪前阵子药材价格疯涨，原来都被他们囤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马蹄声。二十余名铁甲侍卫撞开雕花木门，为首的千总腰间玉佩闪着寒光——正是楚家送出去的信物。"大胆狂徒！竟敢污蔑朝廷命官！"千总长剑首指陆昭咽喉，"给我拿下！"
陆昭却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他伸手入怀，掏出叠皱巴巴的状纸："这是三十六个被楚家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联名状，还有..."他扯开衣领，胸口密密麻麻的针孔赫然在目，"这些银针，是我用望气术从他们体内取出的慢性毒药！"
大堂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千总的剑尖微微颤抖，他身后的侍卫们面面相觑。突然，二楼传来瓷器碎裂声，楚家二公子探出身子，脸上的胭脂都吓花了："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人抓起来！"
千总咬咬牙，正要下令，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囊门长老带着十几个身着官服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御史大人手持尚方宝剑，怒喝："楚家目无王法，竟敢私通官员！来人，将楚氏药行所有人等，尽数拿下！"
陆昭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苏璃焦急的呼喊，感受到人群潮水般的涌动。恍惚间，师父临终前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而那些飘零的账本纸张，正如同漫天雪片，终将掩盖金陵城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