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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陆晗予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在驿站后院笨拙地生火煮粥。
当南清禾寻着炊烟找来时，正撞见他手忙脚乱地往锅里撒红枣，玄色长袍下摆沾着灶灰，发带也松松垮垮地垂在肩头。
“书上说，孕妇要吃温补的。”他举着木勺，耳尖泛红，“就是火候...好像过了些。”
南清禾望着锅里发黑的粥，却在舀起第一口时尝到蜜饯的清甜。
陆晗予紧张地盯着她的表情，见她吃得认真，才露出傻笑，伸手替她擦掉唇角的粥渍：
“以后每日都给你变着花样做。”话音未落，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块温润的羊脂玉，“方才路过玉器铺，想着给孩子...”
回程路上，马车里堆满了陆晗予搜罗来的物件。
精巧的拨浪鼓、绣着小老虎的襁褓，甚至还有他亲手编的草蚂蚱。
他总爱半跪在南清禾身前，将头轻轻贴在她小腹上，轻声说着：“阿桃乖，等你出来，爹爹带你骑马射箭。”
抵达京城那日，南清川亲自到城门口迎接。
见陆晗予小心翼翼地扶着南清禾下车，他先是一愣，随即笑弯了眼：“看来朕这个舅舅，要准备见面礼了。”
当晚的接风宴上，陆晗予寸步不离地守在南清禾身边，替她挡下所有敬酒，连她夹菜的方向稍远些，便立刻将盘子挪到她手边。
夜深回宫，南清禾靠在陆晗予怀里翻看奏折。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她的后腰，忽然开口：“等局势稳定，我们去江南建座宅子。”他的声音带着憧憬，“要挖个大池塘，种满荷花，再搭个秋千，让阿桃在院子里追蝴蝶...”
南清禾转头吻住他的唇，所有未说出口的期许都化作缠绵的吻。
窗外，月光如水，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其中。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陆晗予轻轻将她搂紧，这一刻，江山动荡与他无关，他的天下，正安然躺在他怀中。
次日，当沈芸白颤抖着摸向南清禾的小腹时，老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膝头还放着未绣完的虎头鞋，银针在晨光里轻轻晃动：“我的儿...怎么不早些告诉娘？”
南闻言背着手在堂前踱步，看似镇定的面容下，藏不住眼底的激动，“好，好啊！我南家要有后了！”
陆晗予立在一旁，将南清禾稳稳护在怀中。
他伸手接过沈芸白递来的桂圆红枣茶，亲自吹凉后喂到妻子唇边。“母亲放心，我己寻了最好的稳婆和太医。”
他望着南清禾泛红的脸颊，嘴角不自觉上扬，“每日变着花样给她补身子。”
沈芸白却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女儿的手：“怀胎十月，最是辛苦。当年我生清禾时...唉，如今这世道又不安宁，真叫娘放心不下。”
南闻言也停下脚步，眉头紧锁：“西北叛军未平，朝中还有人暗中作祟，清禾这身子...”
正说着，阿虎匆匆赶来，手中密函上的朱砂字迹刺目——三皇子旧部在边境集结，意图谋反。
陆晗予脸色骤冷，下意识将南清禾护得更紧。“父亲、母亲放心，”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有我在，定不会让清禾和孩子受半点委屈。”
南清禾倚在丈夫肩头，伸手抚上他紧绷的胸膛：“朝堂之事，你和清川定能解决。我只要你答应我，每次出征都平安归来。”
她的目光转向父母，“你们也别太忧心，等孩子出生，咱们一家人在江南置个庄子，共享天伦之乐。”
沈芸白破涕为笑，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鼻尖：“就会哄娘开心。”她又转头看向陆晗予，
“你既是孩子的父亲，更要保重自己。清禾和这小宝贝，可都指着你呢。”
夜色渐浓，陆晗予陪着南清禾在院中散步。
他解下披风披在她身上，手掌始终贴着她的后腰。“等平定叛乱，”他在她耳边低语，“我们就去江南，盖一座大大的宅子，让孩子在茉莉花海里长大。”
南清禾靠进他怀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
她握住陆晗予的手贴在肚子上。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刻，朝堂的动荡、前路的未知，都抵不过掌心下那抹生命的悸动。
更鼓声第三次响起时，南清禾猛地从榻上撑起身子，喉间翻涌的酸意让她脸色煞白。
陆晗予几乎在同一瞬间惊醒，伸手扶住她颤抖的脊背，另一只手迅速将青瓷盆稳稳托住。
温热的吐息喷在她汗湿的后颈：“慢些，慢些...”
胃里的绞痛如潮水般袭来，南清禾攥着他的衣袖干呕，泪水顺着下颌滑落。
陆晗予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轻轻擦拭她唇角的秽物，声音里满是心疼：“是不是方才那碗鱼汤太腥了？都怪我...”
话未说完，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震得他心尖发颤。
吐尽了胃中所有食物，南清禾虚弱地瘫进他怀里。
陆晗予抱着她去洗漱，温水浸透的帕子轻轻擦过她苍白的脸颊、发烫的额头。
铜镜里，倒映着他紧锁的眉和泛红的眼眶，那模样仿佛难受的人是他自己。
“苦了你...”他将她重新抱回榻上，掖紧被角，“我去叫太医...”却被她拽住衣角。
南清禾声音沙哑得厉害：“别去...别惊动别人。”
陆晗予喉头滚动，最终在她身边躺下，将人小心翼翼圈进怀里，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揉着她痉挛的小腹。
窗外，雨丝敲打芭蕉叶。陆晗予哼着塞外的摇篮曲，感觉怀中的人渐渐放松下来。
可刚合眼片刻，南清禾又猛地翻身要吐。这一回，他提前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臂。
青瓷盆里的声响，混着他低声的哄劝，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南清禾终于沉沉睡去。
陆晗予却不敢合眼，借着晨光细细端详她憔悴的面容。
指腹轻轻描摹她眼下的乌青，他俯身落下一个极轻的吻：“等你醒来，我定要寻遍天下良方...”
窗棂外，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映着他眼底化不开的疼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