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零一很满意的样子,一群少年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讲这碗面。
“面是我和的!我发面发了好几次,就这次最满意!”
“你还有脸说,你那几次不满意的面被谁吃了你心里没点数吗!”
“教习也参与了!零一零一,教习抻面好厉害的!”
“我熬的汤底,他们都不行!”
这几天背着当事人偷偷练习做长寿面的小张们可算是能一吐为快了,天知道他们吃那些失败品吃的都快yue了。
龚玉生就一边吃面一边听他们互相吐槽。
“你们不饿吗?”他声音里都含着不自知的笑意。
小张们齐齐摇头,想起之前吃进肚子里的面就饱了,完全不想吃饭。
大猫小猫都暗暗关注着龚玉生吃面的进度,等吃的差不多了,张小官带头开始下一个环节。
“零一,”少年掏出一个小巧的木雕,“生辰礼物。”
龚玉生擦了擦手接过来,发现雕的是少年模样的他盘腿坐着,手里拿着一枚铃铛。
这不是他当年第二次见小官,把青铜铃铛归还给小官的动作吗?怎么是少年模样?
“我…手艺不精,只能看着你雕…”
张小官显然也知道这个问题,声音略带紧张的解释。
从他知道零一的生辰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每天瞒着零一偷偷练习,哪怕他学东西很快,也还是练不到将记忆中的人雕刻的活灵活现的地步,只能每天看着零一的脸观察细节,再背地里偷摸雕刻。
“不用紧张,我很喜欢。”龚玉生抬手摸了摸张小官的发顶,将木雕比在脸旁,
“像吗?”
一群小张忙不迭点头,像像像,零一喜欢就是最好的!
张小官满意离开,下一个该张海客了。
他照着零一的习惯做了一条绑在大腿上的战术带,托教习在外边带的皮革料子,结实的很,还好看。
收礼物的人挑了挑眉,夸他细心,把张海客夸得嘴角都按不住了。
张海杏难得扭扭捏捏的上前,从背后掏出一块针脚细密的不知名物体。
这是…
“伞套!”少女飞快的把东西往人手里一塞,又躲回张海客背后,顺手掐了一下张九日。
张九日!狗东西!都怪他叫姑奶奶我做这玩意儿,看吧看吧,零一都认不出来!
“谢谢,我会用的。”
张海客背后又钻出一个昂首挺胸的海杏姑奶奶,不愧是她张海杏!
张九日无辜的很,张海杏手艺差,那伞套的针脚都是他半夜偷偷拆了重新缝的,现在还平白被掐一下。
他委委屈屈的走上前,送了一个和伞套配套的青白双色络子,姑奶奶送个实用的,那他就送个装饰的。
随后被龚玉生哄得高高兴兴的退下。
其他人有的送了纸镇,有的送了匕首,有的送了自制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药粉,都被龚玉生好好的收下了。
张念送的时候被一群人的视线围殴了,无他,这家伙送了一身衣裳。
龚玉生看着眼前这套一看就很贵的衣服,有些惊奇,
“你自己做的?”
张念点了点头,目光期盼又紧张。
他这段时间黑眼圈一首很重,龚玉生还以为是课业太繁重了,如今看来,是熬夜给他做衣服了。
龚玉生摸摸顺滑的料子,看了一眼上面绣着的竹纹,他确实是很喜欢这种衣服。
穿起来很有迷惑性。
张念显然也看懂了他的喜欢,欢欢喜喜的走了。
紧接着就被张海客他们拷问了,不是,你这家伙昨天还说自己不看零一,那你是怎么知道人家的身形的!
等大家热热闹闹的送完礼物,一首没什么存在感的张胜知把礼物都包起来,随即赶他们去泡药浴。
他站在原地,看着一群少年簇拥着他老板离开,风中还传来零星的对话声,
“零一,你最喜欢谁的礼物?”
“肯定是姑奶奶我的!”
“我的。”
“我亲手做的,只要零一穿着我就满足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起自己被交付了什么重要任务的张胜知抱着一大堆东西迅速跑路,俩腿儿都快倒腾出来火星子了。
人群中的少年若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个着急忙慌的背影。
想起刚才混在小猫中间认真比手语的张胜知,唇角就不自觉上扬。
泡药浴也泡不安生的少年们在回房之前仍然在争论谁的礼物更让零一喜欢,但彼此眼中都带着闪闪发光的期待和骄傲。
好想看零一用他们送的东西哎!
带着张小官从空前热情的小张们身边溜回房间的龚玉生松了口气,一打开门就看到桌子凳子上摆满了刚刚的那些礼物。
他走近了一看,发现每一个礼物下面都压了一封信。
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打算递过去的张小官:……
?
这就是你们说的不讲其他话?!
是的,为了不耽搁零一的时间,也为表公平,大家约好了不多啰嗦那些祝福的话了,心意都在礼物里。
一群人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转过头就背着小伙伴洋洋洒洒写了好些话进信里。
然后不约而同的交给了教习,请求他帮自己压在礼物下面。
刚开始的张胜知:啊?行吧。
后来的张胜知:…大工程!大工程啊!既然都有,那你们干嘛不当面给!
手忙脚乱记哪封信应该放哪个礼物下面的张胜知觉得,他大概是疯了,才会配合一群小孩儿的游戏。
大概能猜出来原因的龚玉生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把张小官看的一愣一愣的。
“给我吧。”他向张小官伸出手,接过了那封落单的信。
稍微收拾了一下,龚玉生坐在灯前开始一封一封的看他们的信。
“挚友亲启?”这是张海客的,有点中二。
讲了一大堆他们从认识到现在的事情,有些连他自己都记不起来的小事,张海客也拿出来遛遛。
信的最后,笔迹不是很连贯,看得出来写信的人有些迟疑——
“生生,我知道你辛苦,可我现在还帮不上你,我会更努力的成长起来,终有一日,我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告诉你,你不是孤身一人。”
龚玉生沉默了良久,哼笑了一声,
“谁教你叫我生生的。”
手下却十分珍重的把信装了回去。
下一封信上没写字,画了一颗圆润的小杏子,得,这是张海杏的。
废话一箩筐,字也没她哥哥写的好看,但是用词很欢快,处处都在试图逗人开心。
她都明白,零一为了他们此刻的安稳、为了张家的暂时稳定,一定做了很多很多他们无法企及的努力。
之前张海客和她提的时候说的隐晦,以为她没听懂,但她其实听懂了,小姑娘回去一个人抱着被子掉眼泪。
她帮不上忙,只能和哥哥一起给零一打掩护,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亲眼看着零一时不时挂着憔悴来训练,张海杏心里更痛了,写信的时候她没法写下什么‘没事的,总会过去的’这种高高在上的大空话。
这不是宽慰,这是对零一所有努力的蔑视。
于是她只能尽最大努力写点可能会让零一开心的话,出出洋相搞搞怪。
“…”
龚玉生眉眼弯弯的抬起头,对上张小官那双清澈的眼眸,
“你看,海杏写错字了。”
张小官也跟着笑起来,笑着点了点头。
他一封一封的读着信,里面说的很多事都重复出现过了,可他还是一字不错的看完。
每个人的祝福都不一样,有的是语言质朴无华,例如“你要吃好睡好身体好”,有的看起来特地翻了书,找的高级词汇,例如“且以欢愉度日月,且将永日寄长歌”。
但是每个人信件中都多多少少表露出了心疼,心疼他在背后付出良多,暗自发誓早日帮上他。
看了二十二封信,每一封都是这样。
龚玉生放下信件,一手附在额前挡住眼睛。
关于这些事,他是真的想瞒着训练场的小张,知道的太多容易分心,不利于他们提高实力,做更好的打工人。
结果他们在他的事上敏锐的离谱,每个人都多少猜到一点,每个人都遵从他的意志瞒着其他人。
浅浅的叹息在房中响起,龚玉生嘴角扬起一个肆意的笑容——
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兵。
“不看吗?我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