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冥的靴底碾过青石板时,溅起几点星子般的火星。
圣灵祠后巷的夜比别处更沉,两侧檐角垂落的铜铃被风撞出细碎轻响,混着他耳中轰鸣的魂力流动声。
他左手按在腰间昊天锤的锤柄上,冥界符文在掌心灼出一道热痕——这是双生武魂共鸣时的征兆,意味着危险临近。
转过最后一道月洞门,密室的青石门扉正虚掩着一线,门缝里漏出的幽蓝光芒像蛇信子般舔过他的靴尖。
唐冥的脚步突然顿住,鼻尖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着某种熟悉的沉水香。
那是副队长常用的熏香,他总说“文人雅士该有雅趣“,可此刻这香气却像根细针,扎得唐冥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的精神力如蛛网般铺开,穿透石门的刹那,便触到了那道熟悉的魂力波动。
是副队长。
唐冥的喉结动了动,指节捏得发白——三天前他们还在星斗大森林里背靠背对抗百年魔蛛,那家伙举着长剑喊“唐兄小心左边“时,眼睛里的光比星子还亮。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响惊起几只夜枭。
密室里的人显然没料到他来得这么快,转身时带翻了案上的青铜烛台,滚落在地的烛火映出半张慌乱的脸。
但也只是刹那,副队长很快扯了扯衣襟,指尖轻轻拂过袖口暗纹——正是唐冥在遇袭现场捡到的那种云雷纹。
“唐冥,你果然来了。“副队长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像是浸在冰水里的琴弦。
他身后的墙壁上,幻影阁的鬼面图腾正随着烛火明灭,暗红的眼睛里流转着诡异的光。
唐冥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能看见副队长腰间挂着的空间魂导器,那是三天前他亲手送给对方的,说是“方便装补药“。
此刻魂导器表面浮着层暗紫色雾气,正是幻影阁特有的迷魂瘴——原来那些所谓的“采补药“,不过是传递情报的幌子。
“为什么?“副队长突然笑了,笑声像碎瓷片刮过耳膜。
他掀开左袖,小臂上爬满青紫色的咒文,“幻影阁的人说,这是'权势咒'。
只要我帮他们拿到教皇书房的密档,就能解开我娘身上的'蚀骨毒'。
你以为我真稀罕什么权势?“他的手指猛地掐进咒文里,“我娘在床上疼得撞墙的时候,你在星斗大森林里和魂兽打架;我跪在幻影阁门口求解药的时候,你在给胡列娜治狐火灼的伤!“
唐冥的太阳穴“嗡“地炸开。
他想起半个月前副队长请假回南域,说是“老家有急事“,自己当时只拍了拍他肩膀说“速去速回“。
原来那不是急事,是生死局——幻影阁早就在等这个机会。
“所以你就把我们的行踪卖给他们?“唐冥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你知不知道上次遇袭,小伍为了替你挡那道暗箭,断了条胳膊?“
副队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可很快又被狠戾覆盖:“我娘只剩三个月命!
三个月!“他突然抽出腰间长剑,剑身映着幻影阁的鬼面,“唐冥,对不住了。
只要拿到密档,我就能换三瓶九转还魂丹。
等我娘好了,我...我给小伍磕一百个响头!“
唐冥的昊天锤“当“地砸在地上,冥界符文腾起幽绿火焰。
他能感觉到冥龙王武魂在识海翻涌,黄泉领域正顺着毛孔渗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在未完全觉醒时动用领域,因为此刻他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悲哀。
“你以为幻影阁会守信?“唐冥的声音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狠劲,“他们用毒控制你,用解药引诱你,等你拿到密档,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住口!“副队长的剑刃划出银色弧光,“我不管!
我只要我娘活着!“
战斗来得比唐冥预想的更激烈。
副队长的魂力本就和他不相上下,此刻被咒文刺激着,竟爆发出接近魂王的气势。
唐冥的昊天锤荡开第三剑时,虎口已经裂开了血口,冥界符文却越烧越旺,在锤身缠出一条张牙舞爪的冥龙。
“冥龙王·黄泉锁!“唐冥低喝一声,识海里的双生武魂同时共鸣。
暗紫色锁链从地面窜出,瞬间缠住副队长的脚踝。
这是他新悟的魂技,专门克制空间系魂师——而幻影阁的杀手,十有八九会空间瞬移。
副队长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咬舌尖,鲜血喷在剑刃上,剑身竟泛起诡异的金芒:“幻影阁的人说过,这是他们用秘法治炼的'弑神剑',能破...啊!“
锁链突然收紧,副队长的右腿传来碎骨般的剧痛。
唐冥的昊天锤已经抵在他喉间,冥界符文的幽绿光芒映得他脸色发青:“弑神剑?
不过是用活魂祭炼的邪兵。“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你闻闻,剑刃上是不是有股腐臭味?
那是被封印的冤魂在哭。“
副队长的剑“当啷“落地。
他盯着剑身,突然剧烈呕吐起来——刚才没注意到的腐臭此刻像潮水般涌来,混着他喉间的血腥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为什么不杀我?“他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你明明可以。“
唐冥松开锁链,却没收回昊天锤:“因为你娘还等着儿子。“他从空间魂导器里摸出个小玉瓶,“这是我让史莱克的药老炼的'解咒丹',能化了那权势咒。
至于蚀骨毒...“他扯下腰间的玉牌,“拿这个去武魂殿总殿找菊斗罗,就说唐冥求他开'九花玉露汤'的方子。“
副队长的手颤抖着接过药瓶,突然“咚“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唐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伍,对不起所有人...“
“起来。“唐冥别过脸去,喉结动了动,“等你娘好了,去史莱克找小伍。
他现在在养伤,最烦别人掉眼泪。“
当唐冥带着副队长走出密室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武魂殿的执法队很快赶到,为首的红衣执事冲他抱了抱拳:“唐公子,教皇冕下已得知此事,特命我们接管叛徒。“他的目光扫过副队长腰间的弑神剑,瞳孔微缩,“这剑我们会带回总殿净化,还请公子放心。“
唐冥看着执法队押着副队长走远,这才摸出通讯魂导器联系千仞雪。
但连唤三声都没人应答,他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按照约定,胡列娜应该守着通讯器寸步不离。
他拔腿往营地跑,风灌进领口,却吹不散后颈的凉意。
快到珊瑚崖时,他闻到了熟悉的甜香——是胡列娜常用的狐尾草香粉。
可那香气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是魂力暴走后留下的痕迹。
营地的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几截烧黑的木柴在冒烟。
唐冥的精神力铺展开,突然顿住——千仞雪的天使圣剑插在空地上,剑刃上凝着层暗黑色霜花;胡列娜的狐尾发带落在石桌旁,尾尖沾着暗红的血。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
冥界符文在掌心灼出一道血痕,冥龙王武魂的嘶吼几乎要震碎识海。
当他的感知能力扫过营地边缘的礁石时,一股诡异的气息突然撞进意识——那是种黏腻的、像腐尸爬过皮肤的感觉,带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魂力波动。
唐冥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抓起昊天锤,冥界审判之锤的虚影在身后缓缓浮现。
风卷着珊瑚崖的细沙掠过他的脸,远处传来海浪拍岸的轰鸣,可他耳中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