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烬煊缓缓屈身跪下,膝盖重重磕在红毯上,发出闷响,骨节泛白的手指死死攥着鎏金酒壶,壶身随着颤抖的手腕在烛火下晃出细碎的光影。
喉结剧烈的滚动着,每一寸肌肉都在抗拒,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他将牙齿咬得生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给那位使臣倒酒。
那位使臣故意把酒碗抬的很高,是跪着的傅烬煊双手举着笔首才能勉强够到的高度,不知是酒倒的太满还是那个使臣故意的,有酒溢出碗沿淋在他的头上。
酒液带着刺鼻的辛辣味,划过他苍白的脸颊,最后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就像一只被雨打湿了羽毛的落汤鸡。
叶瑶青猜,这个原著中喜欢品酒观舞的优雅贵公子,大概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酒了。
“哈哈哈哈哈哈。”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使臣痛快的大笑在殿中回荡:“好,好呀,想来叶国的酒也当别有一番滋味,这一定会是我这辈子喝过最痛快的酒!”
傅烬煊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走向最后一个使臣,那使臣眼里闪烁着兴奋激动,就像见到了猎物一样。
他也提了一样的要求,并且还大言不惭的说:“跪一次是跪,跪两次也是跪,想来我的要求也不算太为难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傅烬煊会再次跪下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狠狠看了一眼叶瑶青,然后带有报复意味的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叮,检测到男主情绪波动,虐心值+10%】
【目前虐心值:50%】
酒液划过喉咙落入胃里,所过之处如同岩浆淌过,灼烧着每一寸肌肤,傅烬煊从来都不知道平时消愁甘甜的美酒,在拖着病体的情况下饮下,会这么痛苦,这么让人难受。
“咳咳咳!”
酒壶掉在地上,未喝完的酒水洒了一地,不知是喝的太猛被呛到了还是怎么回事,傅烬煊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叶瑶青就这么冷眼看着傅烬煊咳嗽的越来越厉害,磕出来的不仅仅是酒水,还有鲜血,最后整个人都瘫痪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只有嘴里还在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
众使臣看到这一幕,无论是看戏的还是幸灾乐祸的,此刻得意的笑容都僵硬在了脸上。
这酒……
却听叶瑶青无比嫌弃的俯视着傅烬煊:“啧,到底是无能,不过一碗酒而己,瞧他这矫情的劲儿,三岁的娃娃也不过如此。”
叶瑶青挥手让人把傅烬煊拖下去,因为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她老早就让沈渡在门口守着了,只要伤势稳住了人死不了就丢去叶瑶芊那里,让爱情治愈他吧。
待人被拖下去,叶瑶青脸上才重新挂上疏离而又客套的笑容对使臣说:“贱内体弱,一杯酒就这么大惊小怪,叫人看了还以为是这酒有问题呢,不理他,我们喝。”
因为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使臣看着自己面前的酒都陷入了沉思,按理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他们还没翻脸,叶瑶青应该、大概、也许,不至于就这么毒死他们。
但……
他们也听说过这位新叶皇有点疯。
而且疯起来不管不顾谁都下得去手,所以这杯酒到底有没有问题,还真是不好说。
都是惜命的人,他们这次来是给叶瑶青和叶国一个下马威,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叶国现在政权动荡想必不敢得罪他们,所以只是来走个过场出来镀层金
可不是来送死的敢死队,没人敢拿自己的命去试。
是以叶瑶青举起酒杯时,竟无一人回应。
叶瑶青轻轻咦了一声:“怎么,可是这酒不合胃口?”
有使臣干笑两声:“……是,是呀。”
叶瑶青幽幽道:“可刚才倒酒的时候,朕瞧你们一个两个都欢喜的很呀,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如此反复无常,莫不是在戏弄朕?!”
说到最后,叶瑶青的嗓音己经冷了下来,手中酒杯重重搁在桌上,眼神犀利的盯着下面忐忑不安的众人。
女主的声音永远都是软弱没有脾气的,就算冷了几分也是悦耳动人的,但此刻听在那些人耳中,却似鬼魅一般森寒。
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上套了!
都怪傅烬煊,虐他虐的太爽忘乎所以了!
果然,叶瑶青身体向后一靠,一手托着腮,懒洋洋的说:“朕记得云、槿两国也并非这么没规矩才是,所以你们也该清楚,就算你们是客,也该知道戏耍国主是什么下场。”
“朕就算把你们先斩后奏,云皇槿皇也不能说朕半分不是!”
来者不善,条件没提自己脑袋先被吊起来了!
暴君呀暴君!
这么无耻的手段都用的出来!
使臣们心中怒骂,眼神齐刷刷的扫向叶国臣子,希望他们管管。
“……”
“……”
他们管什么,他们叶国的掌权者就没有过正常人好吧,傅烬煊也好,老叶皇也好,甚至是叶瑶青,有哪个是听劝的人?
况且他们为什么要帮着别国说话?
明知道你们是来找茬的,不管我们态度好不好都不影响你们想坑我们的决心,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给你们笑脸?
明知道你们想打脸还把脸凑过去,我们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因此一个个就干看着不说话,还别说,听着,确实有点毛病。
但仔细一推敲也没问题啊,你们要不想着看傅烬煊笑话能掉坑里吗?
丞相一板一眼道:“各位使臣大人,可是对我国摄政王殿下亲自倒的酒有何不满?”
傅烬煊虽然己经被架空,但职位还没撤呢,有个听着就牛逼哄哄的空头名号。
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国受了多大的屈辱,是他们云槿两国多么的咄咄逼人蛮不讲理呢!
其实从头到尾委屈的只有一个与弃子无异的废人罢了!
拿个废人套白狼,太过分了!
使臣们气的脸都红了,但对面前的酒,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喝,不敢。
没看见傅烬煊喝完吐血吐成啥样吗,说是受伤狗都不信。
装作不小心打翻,叶瑶青也能逮住把柄,再不济再上一杯就是了,处境没有一点变化。
叶瑶青:“不知各位使臣此次所来,所为何事?”
“……”
以为一杯毒酒就能让我们屈服了吗?
万一我们宁死不屈呢?!
但也说了,只是万一。
真正能不顾性命,一心为争取利益的人,少之又少,他们都出自世家贵族,身份尊贵,跟那群专门培养出来的死侍可不同,他们惜命。
很惜命!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恭贺陛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