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这日刘备召刘封、诸葛亮、徐庶于书房议事。檀香袅袅间，刘备将案前文书轻轻合上，抬眼望向刘封："子瞻，夏口近日情状如何？"
刘封肃然禀道："罗太守于江夏治理有方，市井井然；甘宁日夜巡江，水寨整肃；关平沿江修筑烽燧十二座，己形成联防之势。"他言语简练，却将夏口布防说得分明，言罢又取出夏口江防详图，“这是罗太守集众人之力绘制的江防图，不仅各处烽燧、水寨标注清晰，就连江底暗礁、浅滩漩涡都纤毫毕现，请父亲过目。”
刘备听罢，接过江防图展开细看，指节轻叩案几："罗蒙确是世之良才，当重用。"
诸葛亮羽扇微顿，眼中精光一闪："公子星夜兼程赶回襄阳，恐怕不止为这夏口军报吧？"
刘封闻言，嘴角微扬："军师慧眼如炬。"他转向刘备，单膝跪地抱拳道："父亲容禀。儿臣赴江东前，己密令庞统、蒋琬、魏延整饬三军。如今零陵粮仓屯谷十万石，箭矢堆积如山，又令黄射、苏飞令五千水军南下长沙，战舰二百余艘皆己就绪。"
他手指在江夏地图上重重一点："孙权新败于刘郎浦，曹操又陈兵淮南。此刻江东自顾不暇，正是我南下交州的天赐良机！儿臣请命为先锋，为父亲开疆拓土！"
说话间，窗外惊起一队飞鸽，扑棱棱的振翅声仿佛为这番豪言助威。诸葛亮与徐庶对视一眼，羽扇轻摇间己交换了默契。
刘备展开交州地图："士燮年迈，其诸子皆非雄主，确是天赐良机。"他指尖划过地图，在交趾郡处按出一个凹痕，"子瞻，说说你的方略。"
刘封轻点苍梧郡："可先遣一军出零陵，经灵渠（秦代运河，连通湘江与漓江）南下，进入交州苍梧郡，切断士家东西联系，威慑交州。"又指向郁林郡，"再命一军从武陵郡南下，经沅水，循五溪蛮古道首插郁林，分散交州兵力。"最后轻点“再命水军从长沙郡出发，沿湘江而下，经洭浦关转入北江，南下南海郡。”
诸葛亮忽然用羽扇压住南海郡位置："此策甚善，只是南下南海郡后，还需要北防江东。"扇骨轻敲番禺城。
刘备沉吟良久，忽而拍案："好！便以吾儿为南征主将，黄忠为副将，庞统为军师，尽快发兵！"
徐庶说道：“最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若能说降吴巨，可省二万甲兵。”
刘备抚须沉吟，目光似穿透时光："记得建安七年屯驻新野时，子卿去苍梧前曾星夜来访。"指尖轻扣案几，"那夜雪满辕门，他与我对弈达旦，言及交州风物……"
话音未落，忽见刘备取佩剑割下左袖素帛。"既是故人，"刘备朗声大笑，"当以衣帛相寄！"挥毫间墨透绢背：
“子卿兄如晤：
新野雪夜手谈之谊，忽己七载。昔兄言‘苍梧虽远，终向北斗’，今汉室……”
刘备将写好的书信郑重递给刘封，粗糙的手指在素帛上了一下："子瞻，此信干系重大……"
诸事商定，刘封略作沉吟，抱拳进言：“父亲，儿臣以为江东虽暂受挫，然其反复无常不可不防。"他目光扫过堂上诸人，沉声道："江东鼠辈，畏曹如虎，未必敢北拒曹贼，反倒可能……”他顿了顿，“反倒可能效仿昔日偷袭荆州之举，行背盟之事。”
刘备闻言：“不可能吧？”
诸葛亮轻摇羽：“有鲁子敬在，孙权必不会攻我荆州。”
刘备手中茶盏一顿，眉峰微蹙："不至于此吧？孙仲谋虽与我屡有龃龉，但鲁子敬素来持重，必会劝他顾全大局。"
诸葛亮羽扇轻摇，淡然道："主公明鉴，有鲁子敬居中斡旋，孙权必不会贸然攻我荆州。"
徐庶却微微摇头："子瞻所虑极是。孙权、周瑜对荆州恨之入骨，鲁肃虽力主联盟，但若二人执意用兵，子敬一人之言，未必能阻。而且听闻鲁子敬的榻上策，本就是取荆、益，然后拒曹贼以图天下。"他抬眼看向刘备，沉声道，"主公，不可不防。"
帐内一时沉寂，刘备沉思片刻，终是缓缓点头："既如此，当如何？"
刘封沉吟道："不如约其共攻曹贼，我大军北出义阳三关佯攻，邀江东北击寿春。"
诸葛亮羽扇轻摇，扇底漏出的风拂动案上舆图："妙哉。驱之以利，纵其不应，亦在彼辈心中埋下火种。"
徐庶手指顺着义阳划向寿春接口道：“义阳毗邻桐柏山，我军北出义阳三关，佯攻义阳，进可威胁宛洛，退可据险而守。”
刘备颔首："此计甚妙。就依此而行。"
再说当日周瑜被黄盖、韩当拼死救下战船，一路败退。途中遥望江岸，见刘备与孙尚香的军马停驻于山顶，似在观战。周瑜见此情景，更是怒火攻心，大叫一声：“吾誓杀刘封，夺回荆州！”话音未落，便因怒气冲激，昏厥倒地。众将慌忙施救，良久方醒，只得匆匆收拢残兵，狼狈逃回柴桑。
周瑜兵刘郎浦，引残部退回柴桑。旧伤未愈，又闻刘封携孙尚香在夏口庆贺，心中郁愤难平，当即修书一封，遣快马送往南徐，请孙权再发兵雪耻。
与此同时，蒋钦等将则率追兵自回南徐，向孙权禀报战况。孙权闻周瑜中伏，损兵折将，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刘玄德、刘子瞻欺人太甚！夺我荆州，辱我大将，此仇不报，孤寝食难安！"当即欲拜程普为都督，起兵再攻荆州。
此时，周瑜的奏表亦至，言辞恳切："臣虽负伤，然此仇不可不报！愿再率精兵，誓取荆州，以雪此恨！"
孙权览毕，怒意更甚，正欲准奏，
张昭见状，连忙出列劝谏："主公不可！请息怒！此事万万不可！"
孙权皱眉："子布何出此言？莫非惧刘备否？"
张昭摇头，沉声道："非惧刘备，乃惧曹操也！曹操自赤壁败后，日夜思报此仇，之所以迟迟未动，正是忌惮孙、刘联盟，共抗曹军。若主公因一时之忿，与刘备自相吞并，曹操必乘虚而入，届时江东危矣！"
孙权闻言，怒气稍敛，但仍不甘心："难道就此罢休，任刘备猖狂？"
此时，顾雍亦上前进言："元叹以为，张公之言极是。况且，许都岂无细作潜伏于江东？若曹操得知孙、刘失和，必暗中遣使结连刘备。刘备若惧我东吴势大，转而投靠曹操，则江南永无宁日！"
孙权沉吟不语，顾雍见状，继续道："为今之计，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刘备本就自领荆州牧，我等遣使赴许都，表奏刘备为荆州牧。曹操若知此事，必以为孙、刘仍同心协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此乃缓兵之计，既可稳住曹操，又可暂时安抚刘备，使其不生疑心。待局势稍定，再使心腹行反间之计，令曹操与刘备相争，我东吴则可坐收渔利！"
孙权闻言，沉吟良久，虽心有不甘，却也知二人所言有理，遂问道："元叹之言甚善，但何人可出使许都？"
顾雍微微一笑："正有一人，此人素有才名，乃曹操素来敬慕者，可遣其为使。"
孙权问："何人？"
顾雍答道："华歆现居南徐，何不遣他前往？"
孙权大喜："善！华子鱼名重天下，曹操亦敬其才，由他出使，再合适不过！"当即召华歆入见，于偏殿密议。
烛影摇红间，取出一卷紫檀木匣，内盛鎏金奏书："子鱼此去许都，当以朝廷礼制表奏刘备为荆州牧。"又附耳低语："若曹操问及江东近况……"
华歆双手接过，指尖在奏书轻轻："明公放心，歆必使曹公深信此乃江东示弱之策。"言罢躬身退出。次日便轻装简从，乘快船溯江而上。
华歆行至许都，却闻曹操己率群臣前往邺郡，庆贺铜雀台落成。歆遂转道邺郡，求见曹操。
此时，曹操正于铜雀台大宴群臣，文武百官齐聚，歌舞升平。忽闻江东使者华歆求见，曹操笑道："华子鱼乃名士，今来见我，必有要事。"遂命人引入。
华歆入内，拜见曹操，呈上孙权表奏刘备为荆州牧之书。曹操览毕，眉头微皱，心中暗忖："孙权此举，必有深意。"
荀彧见状，低声进言："丞相，孙权表刘备为荆州牧，实乃欲使刘备与我相争，江东好坐收渔利。"
曹操冷笑："孙仲谋小儿，倒是会算计。"遂问华歆："江东近日可有异动？"
华歆恭敬答道："江东上下，皆仰慕丞相威德，唯愿天下太平，并无异动。"
曹操大笑："好一个'并无异动'！子鱼且先退下，待我思之。"
华歆退下后，曹操召谋士商议。贾诩道："孙刘联盟若存，终为心腹之患。今孙权表刘备为荆州牧，必是欲离间曹刘。不如将计就计，假意应允，再暗中挑拨，使其自相残杀。"
曹操颔首："文和之言甚合吾意。"遂命人拟诏，正式册封刘备为荆州牧，同时密令细作潜入荆州，散布谣言，称孙权此举乃为麻痹刘备，实则暗中调兵，欲再攻荆州。
华歆返回江东复命，孙权得知曹操己准奏，心中暗喜，遂召周瑜、张昭、顾雍密议。
周瑜虽仍欲伐荆州，但知孙权己有定策，只得暂忍怒气，道："既如此，瑜请暗中练兵，以待时机。"
孙权点头："公瑾且养精蓄锐，待曹刘相争，再图荆州不迟。"
张昭补充道："可再遣人联络交州士燮，使其牵制刘备后方。"
顾雍笑道："此计甚妙，刘备若两面受敌，必自顾不暇。"
几人正商议间，堂外有人来报，刘备遣使来访……
自此，曹操、孙权各怀心思，刘备亦在荆州加紧防备。天下三分之势，暗流涌动，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