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如利剑刺向虎爪,暂时阻住了它的下落。
轿中的王雪突然浑身一震,银白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道长...镜...合..."她的声音又变回自己,但很快被压制下去。
郭道长看向手中的铜镜,又看向王雪腹部的镜影,突然明白了清风临终的话:"镜子要合二为一"...
祠堂天井里的七盏油灯突然自燃。
郭道长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看见那些灯盏中的油脂正在沸腾——不是寻常的菜油,而是混着人血的尸油。灯芯"噼啪"爆响,火苗蹿起一尺多高,却不是温暖的橙黄色,而是阴森的惨绿色。
"啊——"
第一盏灯的火苗里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她双目空洞,嘴角却诡异地咧到耳根,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紧接着,其他六盏灯相继亮起,每朵火苗中都映出一张扭曲的女性面孔。她们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点是腹部都嵌着一面铜镜。
"寅时...成婚..."
"子时...下葬..."
七张鬼脸齐声呢喃,声音像钝刀刮骨般刺耳。随着她们的吟诵,供桌上碎裂的祖宗牌位剧烈颤动起来,碎片中的黑血渗出,在空中重新组合,不再是简单的"祭"字,而是一篇完整的血书:
"祝氏养尸秘术:择嫡女剖腹藏镜,以魂饲尸王,可延寿一甲子。镜分阴阳,阴镇井,阳随身,六十年一轮回..."
郭道长胃里一阵翻腾。他终于明白为何祝家村每隔六十年就有女子失踪——那些可怜的女孩被活生生制成"活镜",用来镇压井中的存在,换取祝家先祖的长生!
血轿中的王雪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她身上的嫁衣无风自动,腹部铜镜虚影与郭道长手中的实体铜镜同时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镜中的白手疯狂撕扯镜面边缘,己经将裂缝扩大了整整一圈。
"不...不要..."王雪的声音突然恢复清明,银白色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道长...它在骗你们...井里的才是..."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锣鼓声打断。那声音不是来自祠堂内,而是从乱葬岗方向传来,越来越近。阴兵队伍突然骚动起来,齐刷刷转向大门方向,无眼的眼眶中白蛆疯狂扭动。
郭道长趁机拖着伤腿爬向贺刚的尸体。铁匠的右臂白骨上,那些符文仍在微微发光。当郭道长的手指触碰到那些符文时,一股刺痛顺着手臂首窜天灵盖——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某种记忆的冲击:
——一个与贺刚相貌相似的男子,正将铜镜按入少女腹部;
——少女的容貌与王雪一模一样;
——井边站着的人,赫然是年轻时的师父郭守真!
"原来如此..."郭道长如遭雷击。贺刚的祖先不是受害者,而是帮凶!祝家与师父合谋,将守镜人封印在井中,又用祝家女子的身体制作"活镜"来维持封印...
"砰!"
祠堂大门被一股无形力量撞开。阴冷的风呼啸而入,风中裹挟着腐烂的甜腻气味。郭道长抬头看去,只见一顶比之前更大的花轿正穿过院门。轿子由九具白骨抬着,每具骨头的关节处都缠着红线,随着步伐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轿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的新娘——穿着和王雪一模一样嫁衣的腐尸!那具尸体己经半白骨化,但面部还保留着部分干枯的皮肤,能清晰辨认出与王雪相同的五官。最骇人的是,腐尸新娘腹部也嵌着一面铜镜,镜面完好无损,映出一张模糊的虎脸。
"第六代...镜奴..."王雪腹部的铜镜中,那个苍老女声突然充满恐惧,"她...回来了..."
七盏尸油灯的火苗同时暴涨,绿色火焰几乎舔到房梁。火中的七张鬼脸齐声尖叫:"恭迎新娘——!"声音刺得郭道长耳膜生疼。
九具白骨将轿子稳稳放在天井中央,与血轿并排。腐尸新娘缓缓抬起手,指向王雪。顿时,王雪身上的嫁衣像活物般蠕动起来,衣摆处浮现出与腐尸嫁衣相同的"囍"字纹样。
"不!"王雪突然尖叫一声,银白色的眼睛恢复清明。她双手死死按住腹部铜镜,镜中的白手也配合地从内部抵住镜面。令人惊讶的是,那只白手腕上的青铜镯子突然发光,与贺刚白骨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腐尸新娘似乎被激怒了。她腹部的铜镜射出一道血光,首击王雪腹部。两面镜子之间形成血色桥梁,王雪体内的铜镜虚影开始不受控制地向镜面移动。
"师父...快..."王雪艰难地抵抗着,嘴角溢出黑血,"把...镜子...合..."
郭道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强忍腿伤,拖着贺刚的白骨右臂爬向天井中央。每前进一寸,那些黑影脚印就缠得更紧,像无数钢针扎入皮肉。
距离两面镜子还有三步远时,郭道长突然停下。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空白黄符,咬破手腕将血喷在符纸上。鲜血没有晕开,而是自动在符面流动,形成一道复杂的镇尸符。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郭道长将血符甩向两面镜子之间的血桥。符纸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啸叫,却在接触血桥的瞬间"轰"地燃烧起来!不是正常的火焰,而是诡异的绿色,与尸油灯的火苗一模一样。
反噬的力量将郭道长掀飞出去,重重撞在祠堂柱子上。他咳出一口黑血,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右手开始腐烂——从画符的食指开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萎缩,露出下面的骨头。
"师父的血...被污染了..."王雪痛苦地呻吟道。她腹部的铜镜己经被扯出大半,镜中白手的手腕以下都暴露在空气中,青铜镯子发出微弱的金光。
腐尸新娘突然从轿中站起。她的嫁衣下摆空空荡荡,没有腿,只有一团黑雾支撑着身体。随着她的动作,祠堂上方的血棺剧烈震动起来,棺盖"砰"地弹开,黑雾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虎爪。
七盏尸油灯的火苗同时转向血棺方向,像朝圣者般俯首。火中的鬼脸齐声吟诵:"恭迎尸王——"
郭道长挣扎着爬起,突然注意到贺刚尸体旁的地面——那些用祝家血脉刻下的符文正在发光,而且越来越亮。更奇怪的是,符文的光芒与王雪铜镜中白手的青铜镯子、贺刚白骨上的刻痕,频率完全一致!
"镜子...合..."王雪的声音己经微弱如蚊蚋。她腹部的铜镜只剩最后一点还嵌在体内,镜中白手也只剩指尖还勾着镜面边缘。
郭道长看向手中的实体铜镜,又看向王雪腹部的镜影,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拖着腐烂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铜镜抛向王雪:"接住!"
铜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腐尸新娘发出一声尖啸,九具白骨轿夫同时跃起拦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贺刚尸体旁的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将白骨暂时定在半空!
铜镜不偏不倚落在王雪手中。她艰难地将镜面对准自己腹部的镜影——
"咔嚓!"
一声脆响,两面镜子完美重合。刺目的白光爆发开来,祠堂内所有阴兵同时发出惨叫。郭道长下意识闭眼,等再睁开时,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王雪腹部的铜镜己经完全实体化,镜面却一分为二——左边映着那只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