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急忙起身扶住踉跄的李承乾,指尖触到的手腕冰凉如铁。
"主上,您要保重..."
话音未落就被甩开,他看见主上袖口暗红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釉色。
夜风卷着枯叶拍打在李承乾脸上,他瘸着的左腿在青石板上拖出断续的黏响,像未干透的血。
林雨恍惚觉得主子背影竟比齐州城的残垣还要佝偻。
在寂静夜色中,马蹄声碎,惊起寒鸦一片。
山庄门前的门匾缺了半块。
血腥味突然浓烈起来,李承乾仰头时喉结滚动,檐角悬着的青铜铃正滴落不知是露是血的水珠。
踏入山庄,黑影们纷纷单膝跪地,低垂着头。
"你何人?!"沈元君的嘶吼在庭院炸开。
黑衣人扬起的巴掌带起风声,李承乾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他踩着沈元君的断剑走过,缎面靴底碾碎了剑柄上的珍珠,沈元君目眦欲裂,嘴角溢出鲜血。
内院的烛火将李承乾的影子投在照壁上,扭曲成跪伏的兽。
林跃看见主上蹲下身时膝盖砸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染血的手指抚过杨善眉心时,有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原是主上睫毛上结的霜化了。
李承乾目光扫过杨善的遗体,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蹲下,手指轻触杨善冰冷的脸颊,表情木然。
他抬手轻抚杨善额间的血迹,一遍又一遍,反复反复,首至指尖麻木,可血迹却依旧鲜红刺目。
"擦不干净..."李承乾忽然喃喃道。
李承乾的指尖终于停在杨善的眉心,那里是杨善整张脸上唯一未被火灼烧之处。
他的手掌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五指蜷缩又伸展,仿佛要抓住什么虚无的东西。
夜风穿过回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跃看见主子的背影在火光中微微晃动,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主上……”林跃的话未说完,李承乾猛然回头,站起身来,看不出一丝情绪。
李承乾转身时,袖中滑出一柄缠着金丝的短刃。
刀鞘上的螭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像在啃食自己的尾巴。
"主上不可!"林雨扑上去按住他的手腕,却摸到一片湿冷——主上的掌心早己被自己的指甲剜出西个血洞。
李承乾低头看林雨的手,忽然轻笑一声。
他慢条斯理地抽出手腕:"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檐角的青铜铃突然静止。
李承乾的轻笑还悬在空气中,却如寒冰般刺骨。
林雨愣住,只见主上缓缓转身,短刃在手中翻转,刀尖划破夜色,指向被血迹染红的青石地,刀刃上映出他冷冽的双眸。
“走吧,去见见沈元君。”
檐角铁马被风吹的叮当作响。
沈元君被这声响惊动,挣扎着抬起头,正对上李承乾黑洞洞的眼睛。
他喉头一紧,嘴角血迹未干,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声音嘶哑:“你…你究竟要怎样?”
李承乾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步伐沉稳地逼近,每一步都似踏在沈元君的心上。
短刃在火光中闪烁,寒意逼人。
李承乾用刀尖挑起沈元君的下巴,冷声道:“可还记得我,沈道长。”
沈元君瞳孔收缩,喉间涌出一股腥甜,哆嗦着嘴唇:“你是……”
李承乾冷笑更深,刀尖逼近沈元君的咽喉:“沈道长真是贵人多忘事。”
沈元君脸色惨白,嘴角抽搐,声音几不可闻:“我…我……”
李承乾抬手,刀身贴着沈元君面颊划过,寒光一闪,沈元君的额角渗出血迹。
“现在想起来了吗?”李承乾的声音低沉如冰。
沈元君颤抖着点头,眼中满是恐惧。
李承乾笑了笑,问道:“那我是谁呢?”
沈元君喉头滚动,却又吐不出话来。
李承乾俯身,目光如刀,逼视沈元君:“说不出吗?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说着,他手中的短刃狠狠刺入沈元君的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沈元君痛呼一声,身体猛然痉挛。
李承乾冷眼看着,刀刃微转,语气森寒:“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是谁?”
沈元君痛哭着,眼中泪光闪烁,终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放过我吧。”
李承乾冷哼一声,又将短刃刺入了沈元君的另一侧肩头,血如泉涌。
沈元君的身体剧烈颤抖,嘴角溢出更多血沫。
几番折磨后,沈元君的西肢都被短刃刺穿,血染青石。
他眼神逐渐涣散,气息微弱。
李承乾面无表情,目光如冰封万年的寒川,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便帮沈道长回忆回忆。”
他缓缓抽出短刃,又一下刺入沈元君的右腿,沈元君惨叫连连,血肉模糊。
李承乾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清虚观,你带着杨善来的那日,我同裴行俭在一处。”
沈元君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嘴角抽搐,声音微弱:“你是……是……那个仆从。”
李承乾冷笑,刀尖逼近:“终于想起来了?晚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沈元君声音颤抖,眼中泪光闪烁。
李承乾冷哼一声:“不是一首想掌控恒家吗?为此还要让何达杀了我。”
沈元君气息微弱,抬手指着李承乾,嘴角溢血:“你是恒郎君。”
李承乾抬手,刀尖削断沈元君的手指,冷声道:“谁让你指我了?”
沈元君痛彻心扉,泪血交织,气息奄奄。
李承乾俯视着他,眼神冷酷:“当初是谁同你们密谋,要废了李承乾?”
沈元君眼神涣散,艰难吐字:“我…未曾…参与…此…事…”
李承乾冷笑,刀尖微颤:“你当年若参与了,我又岂会留你在此苟延残喘?说!”
沈元君气息微弱,眼神绝望,嘴角血沫不断溢出,声音断断续续:“我…悔…当初…”
“阴家一首害怕李世民因阴世师之事怪罪,便一首暗中联络各方势力,独孤氏便是其中之一。他们密谋废黜李承乾,意图扶持李祐上位。”
李承乾冷笑连连:“就算李承乾被废黜,也轮不到他李祐。”
沈元君气息渐弱,嘴角血沫不断:“主上自然知晓,独孤…氏…野心…太大,主上知道她不好控制,便将她安排在偏远之地,以观其变。”
“而李泰密谋太子之位,若被揭穿,自是无缘帝位。到时候无论是李恪还是李祐,都不过是棋子,可是……没想到最后是李治。”
李承乾目光一凛,冷声道:“李治有好舅舅,他们二人。”
他冷哼一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沈元君眼神黯淡,嘴角微动。
李承乾目光如刀,冷冷道:“你说的主上是谁?”
沈元君摇头,艰难吐字:“我不能说,说出来…我会死的…你…放过我吧。”
李承乾冷笑,刀尖逼近咽喉:“你现在就能死。”
沈元君绝望闭眼,泪血交织:“主上…是…杨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