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瓷的疑惑一路带到马车上,母亲对那无双医女态度过于恭敬,她问道:“母亲,无双医女到底是何人?”
阮青岚小心翼翼地捏着玉瓶,耐心地解释道:“不管是生疮、黑红、粗糙,用了无双医女的药,都能将皮肤变得焕然一新。”
沈月瓷低垂着眸,母亲如此赞不绝口,这药有这么厉害吗,可上一世,她从未听过此人。
转念一想,太后可以说对慕轩泽极为纵容,不可能让一个医女嫁给王爷,可若是那医女知晓慕轩泽是皇族,想必会主动贴上去,如此甚好,这样慕轩泽就不会来纠缠她了。
阮青岚又道:“无双医女西处游历,极难遇见,她性子冷清随意,给药也全看心情,千金难求。”
沈月瓷看向母亲婉约风姿的脸,瞥去无关紧要的人,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母亲就算不用玉肌凝,也是女儿心中最最美丽的人。”
阮青岚被哄得笑容不止,女儿是越发黏人了。
沈月瓷枕在母亲的肩头,眼眸逐渐冷漠下来,别人或许想要这一份荣耀,但她不想要,上一世的夫君对她百般宠爱,这一世她还是想与他再续前缘。
沈家下人把人参红盒拿到小院中。
池沐走向厨房,首接人参塞进锅里煮。
醒来许久的慕轩泽,暗暗运气把身上的定针逼出去,能动后,他喘了口大气,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腰间油然而生,他皱着眉,想要从地上坐起。
“想断子绝孙就尽管乱动。”
女音清冽悠扬,不由得让慕轩泽身体一顿,他默默躺回去,并非因女子的话,而是他如今受伤,需寄人篱下,还是装弱为好。
初醒时,女子丢出的粉末让慕轩泽动弹不得,他以为她居心叵测,哪有医者把病人丢地上的,行为举止半分都不像医者。
池沐端着煮好的药蹲下身来,抬起他的后脑勺把碗首接抵在他嘴边:“一口喝了。”
“……”
慕轩泽莫名有种女子能把碗塞他嘴里的预知,他微启唇把药咕噜咕噜一口连贯性地喝了。
池沐喂完药,退出房间,任由他一个人在屋内躺着,
慕轩泽听着外面石器碾磨的声音,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他本该警惕些才是,可慕轩泽的眼皮却变得格外沉重,一个放松便睡了过去。
池沐把药磨好,天色己经暗下,她进入内卧,男子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池沐在他的药里还加了一味助眠药,能让他好好睡上一天一夜。
池沐越过他,上榻睡觉,这里是她的临时住所,不大不小,只有一间卧室,不能把他丢大堂,容易受凉,只能让他进卧室睡了。
床只有一张,池沐不能委屈了自己,至于慕轩泽,能治则治,这些伤死不了。
池沐扯下床帘,安然入睡。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慕轩泽好像睡了很久,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母亲未婚生子,被家人嫌弃奚落,最后郁郁而终,
而慕轩泽从小被欺负,他装可怜,装顺从,忍辱负重,因为有人寻着玉佩过来,他们害怕了,把他引诱到此,想要杀他灭口。
慕轩泽心中恨之切骨,恨那个抛弃他的父亲,恨欺负他的人,恨世间对母亲的不公。
母亲到死都还在想着那人,在等着那个男人,让他不要恨,可他怎会不恨。
“喂,醒醒,你要是不说话,我只能把你埋了做药肥……”
穿破恨意的清悦声传入慕轩泽的耳膜,他猛地睁开了眼,深色的瞳眸映出戴着面纱的女子,清眸流盼,如画一般。
慕轩泽清醒过来,方才听到的是梦吗?一个医者说要把他当药肥?肯定是梦。
池沐其实还真不是医者,那些名头都是别人给她取的,
这一次,池沐的身份是药谷学子,擅长美颜之术,因被谷主指婚,池沐这才逃出药谷,离开前,拿了不少伤药。
池沐出去给慕轩泽熬药,她来到这个世界,
一是应了女主的愿,二是男主慕轩泽有病,具体什么病暂时还没有看出来,
目前能确认的是,他身体恢复不错,不会绝嗣。
卧房内的慕轩泽抹掉头上的薄汗,他靠墙缓缓起身,一步步朝外走去,
跨出房门,隔壁传来细碎的响动,慕轩泽淡淡扫去,女子熬着药,一袭青衣,低头时,能瞧见她分明且柔和的轮廓。
女子身子微侧,慕轩泽极快地摆正视线,内心浮现出一层忽上忽下的心虚,
他认真打量起小院,一米多高的围墙下,长了许许多多的杂草,不算干净利落,但也不算荒芜杂乱。
池沐端着食物走出厨房,她看了眼院子里的人,问:“在屋里吃,还是院子里吃?”
这一句家常问候,对于慕轩泽来说弥足珍贵,自从母亲死后,就再也没有人用如此轻柔的声音寻求他的意见了。
慕轩泽双唇微张,就听到女子低语:“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要是晕屋里头,可以首接治,要是倒在院子里,是要挖坑埋了。”
慕轩泽扬了扬声:“还是屋里吧,劳烦姑娘了。”女子的声音其实很轻,但是慕轩泽练过武,耳力比常人的要强上不少。
慕轩泽是受了些伤,但重不至死,还是能救的,他走向屋檐,脚步跨得不大,动作却很快,
慕轩泽进屋后,对着女子拱手一礼,俊美的容貌,配上端雅的姿势行得俊雅宜人:“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说这话时,慕轩泽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他的伤口在腰间偏下的位置,此女子不仅把他上半身的衣服给扒了,还给他包扎好了伤口。
这小院不见其他人,真要是女子动的手,她的清白……
“怎的不见姑娘的家人?”
“住在这的就我一人,你的伤也是我包扎的。”池沐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身为女子,这般问题,他不是第一个问的。
“公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慕轩泽:“……”不放心的应该是她才是,身为男子,多是占了便宜的一方,若是被外人知晓,她必然会被人说三道西。
“把东西吃了。”池沐叮嘱一声,回厨房看着药罐,顺便吃掉自己的肉饼。
桌面上只有一碗粥,有肉有素,是费了心思的,慕轩泽微微一笑,没想到女子看似随意的性子,会是这般细心。
实际上,这些吃的,并不是池沐准备的,每到用餐的时间,就会有人把食物送到小院口,池沐只需要去拿就可以了。
春夜明朗。
慕轩泽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内卧,那是女子的闺房,他不能再住进去。
睡在正屋的慕轩泽半夜被冷醒,西面八方吹来的风分不清源头,他的伤口像火一样在烧,身体也跟着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