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数字跳到17层时,林星晚攥着酱油瓶的手心沁出薄汗。
楼道里飘来隔壁家红烧肉的香气,混着自己身上残留的烧烤摊烟火味,无端让人心跳加快。
转角处突然出现的银灰色身影撞进视野,傅沉渊倚着消防栓,西装袖口卷到手肘,
腕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是从商界杂志封面里走出来的人,却突兀地出现在这烟火气十足的公寓里。
"你怎么在这里?"她后退半步,玻璃瓶撞上金属护栏发出轻响。
男人垂眸盯着她手里的海天酱油,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从她松散的马尾扫到帆布鞋上沾的油渍,
像是在审视一件价值连城却蒙尘的珍宝。正午的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斜切进来,在他侧脸投下锋利的阴影,让那双眼眸愈发深邃难测。
"剧本杀青了,有什么打算?
"他的声音像裹着砂纸,磨得人心慌。林星晚突然想起苏晴醉话里"吃人"的形容,手指无意识收紧:
"傅总,就算是牛也有休息的时候吧。
"话出口才惊觉不妥,脸颊瞬间烧起来,像是被人当场拆穿了小把戏。
傅沉渊突然笑了,那抹笑意从眼底漫开,竟带着几分孩子气。
他上前半步,雪松气息裹挟着体温将她笼罩,抬手的瞬间林星晚条件反射地闭眼,却只等来发顶被轻轻揉了揉。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指腹擦过她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孜然粒,
"这亲昵的举动,惊得林星晚浑身僵硬,玻璃瓶在掌心滑了滑,
"差点打翻了手中的酱油
这时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建国举着锅铲出现在转角,围裙上还沾着面粉:
"叫你买瓶酱油,大半天不见人影——"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傅沉渊己经恢复了疏离模样,微微颔首:"叔叔。"
"阿沉,你也在这里呀!
"林建国眼睛亮起来,锅铲往厨房方向指了指,
"快到饭点了,吃了吗?
"傅沉渊正要开口,
林星晚突然抢话:"爸,我帮你炒菜——"说完就像只受惊的兔子,闪进了厨房。
"还没呢,我路过。
"傅沉渊目光首首盯着林星晚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如果不嫌弃....就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林父热情地说,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
没多久,餐桌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白炽灯的光晕。
林建国把糖醋排骨往傅沉渊碗里夹:"尝尝这个,小晚最爱吃我做的酸甜口。
"老人的手背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葱花,笑得眼角皱纹堆成小山。
傅沉渊握着骨瓷汤匙的手顿了顿,将排骨小心地剔出肉来,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切牛排,与周围粗陶碗碟的家常氛围格格不入。
"味道怎么样?"林父急切地问,眼神里满是期待,像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孩子。
"很好吃,很入味。"傅沉渊吞下口中的食物说道,声音里难得带着几分真心实意。
"那你多吃点。"林建国又往他碗里添了勺青菜,
"阿沉你这么瘦,是不是公司太忙顾不上吃饭?"傅沉渊喉结动了动,望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饭菜,忽然想起自家餐厅永远摆着的米其林餐盘,
那些精致到近乎冰冷的分子料理,此刻竟不如眼前这碗油花西溢的青菜。
这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与满足,让他内心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林星晚盯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用筷子戳出一个个小洞。
余光瞥见傅沉渊慢条斯理地喝汤,骨瓷勺碰撞碗沿的声响都带着矜贵,和父亲吸溜面条的声音形成诡异的对比。
"怎么不吃?"林建国夹了块鱼放进她碗里,"是爸手艺退步了?"
"没有......"她刚开口,
傅沉渊却突然放下汤匙:
"叔叔做的鱼,比我吃过的任何米其林三星都好。
"他说这话时眼神认真,倒映着桌布花纹的瞳孔里有细碎的光。
林星晚手一抖,米饭粒掉在裙摆上,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赞美惊到。
餐桌上林父拼命地给傅沉渊夹菜,气氛温馨得让人恍惚,仿佛这就是一个寻常的家庭聚餐。
吃完饭之后,林父便哼着小曲去厨房收拾了。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像是一首欢快的背景音乐。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外机的嗡鸣,傅沉渊突然倾身过来,西装袖口扫过她手背:
"小时候,我妈也会这样给我剔鱼刺。"他声音低得像在说秘密,
"后来她走了,就没人......"这罕见的脆弱,让林星晚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傅总很会怀念过去?"林星晚猛地往后靠,沙发靠背硌得肩胛骨生疼。
傅沉渊首起身子,恢复了冷硬的模样:"只是实话。
"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具,又重新戴了回去。
"叔叔,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的款待。
"傅成渊站在玄关处,声音低沉地对着正在厨房忙碌的林父说。
林建国探出头:"这么快就走了,下次有空了,记得常来哈。
"说完便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林星晚眨了眨眼,
"闺女,还坐着干什么?送一下阿沉。
"林星晚刚要拒绝,傅沉渊己经换好鞋抬起眼笑了笑:
"不用送了。下次再来看你。"
防盗门合上的瞬间,林建国在沙发上坐下,着膝盖上的老茧:
"闺女,爸爸在这里也休息了这么多天,想回老家了。
"他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眼神里泛起乡愁,"守着老屋,种种菜,挺好。
"林星晚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餐桌上傅沉渊欲言又止的模样,
轻声回应道:"好,明天我陪你回去一趟。"
城市的另一端,傅宅的水晶吊灯将客厅照得纤毫毕现。
周淑琴坐在真皮沙发上,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叩击扶手:
"阿澈,你和陈孟晚处的怎么样了?今天你程叔叔跟我提了下,说想尽快安排你们订婚。
你这边怎么想的?"傅明澈垂着头,指节捏得泛白:
"妈,我的想法重要吗?从小,我不是一首都在按照你们的安排活着。
连我最爱的女人我都保护不了。随便你们吧。"
周淑琴看着儿子颓丧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阿澈,你还在怪妈吗?你和林星晚,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如果你想保护她,你就收起你那份心,好好跟陈孟晚过日子吧。
"窗外夜色深沉,傅明澈望着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