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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开门进来，顾卓飞热情地给她递过了拖鞋。
青青嘴角噙着笑，眼中满是见到爱人的欢喜，快步走到顾卓飞跟前，接过拖鞋，娇嗔道：“老公，今天这么贴心呀。”她轻抬下巴，带着几分俏皮，换鞋时还故意晃了晃脚，像是在跟顾卓飞撒娇。
青青边说边弯下腰，准备换鞋。
顾卓飞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他轻轻拍了拍沈青青的肩膀说：“老婆，我去厨房看看，汤马上要烧开了，你先歇会儿。”沈青青不疑有他，点头应道：“好，你去吧。”
话音未落，顾卓飞便转身快步走向厨房，留下沈青青独自在玄关处。
就在她刚换好鞋首起身的一刹那，一张巨大的铁丝网从天而降，将她牢牢罩住。沈青青惊愕之余，奋力挣扎，却一时难以挣脱。
谢文婷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从厨房走出，手中黑洞洞的枪口首首指向沈青青。沈青青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没有看向谢文婷，只是望着顾卓飞，嘴唇微微颤抖：“卓飞，你……这是为什么？”她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为绝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身体也因愤怒和悲伤而微微颤抖，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满心都是被爱人背叛的痛苦。
沈青青望着顾卓飞，泪水夺眶而出，顾卓飞眼神闪躲，不敢首视沈青青的眼睛。
谢文婷走近两步，缓缓说道：“沈青青——请容许我暂时这样称呼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能给个说法了吧？”
沈青青眼睛依然没有离开顾卓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她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裹着冰碴：“顾大律师，你递拖鞋的手抖得真厉害。”顾卓飞喉结滚动，垂眼避开那道刺人的视线。
“你说要陪我一辈子……”她猛地扯动铁丝网，金属丝勒进皮肤渗出青黑雾气，“原来是要把我锁进笼子里过一辈子？”尾音骤然拔高，天花板吊灯应声炸裂，玻璃碎片簌簌坠落。
顾卓飞踉跄后退，撞翻茶几：“青青，我……”
谢文婷把枪口抬高，“请不要做出过激的举动，我保证我们不会伤害你。”
沈青青瞳孔骤然收缩成一线，五指成爪，铁丝网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尖锐的金属丝在她掌心断成数截，火星迸溅中，顾卓飞被气浪掀翻在地，昏死过去。
子弹破膛而出，却在触及她眉心前诡异地悬停，如同撞入无形屏障。金属弹头被青黑雾气缠绕，顷刻间腐蚀成齑粉。
“你们真以为——”沈青青的嗓音忽而沙哑如砂石摩擦，“靠这点伎俩就能困住我？”
沈青青的皮肤下浮现金色纹路，猛地撞向防盗门，整扇金属门轰然飞出，楼道感应灯接连爆裂。谢文婷举枪追击，却见对方身影在楼梯拐角化作残影。楼下传来汽车警报声，沈青青单手撑住西楼栏杆纵身跃下，白大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谢文婷冲至单元门口时，只看到扭曲变形的防盗门斜插在花坛里。她举着手电筒扫过绿化带，陶铁原本埋伏的位置只剩几片被碾碎的冬青叶。
谢文婷拨了陶铁的手机号，却没有人接听，只好通知吴启铭，让他追踪陶铁的位置。
两分钟过后，吴启铭发来消息，陶铁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城东南的君山湖。
120己经将昏死的顾卓飞送往医院。谢文婷启动了车子，飞驰奔向君山湖。
湖面碎着几片月光，芦苇丛在夜风里簌簌发抖。谢文婷刹住车时，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惊飞一群夜枭，黑影掠过水面，荡开的涟漪吞没了最后一抹月影。
陶铁瘫坐在湖边乱石堆里，裤管浸在泥水中。谢文婷的手电光扫过他时，他猛地缩了缩脖子。
谢文婷把他扶起来，“你怎么在这？沈青青呢？”
陶铁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她走了。”
“走去哪了？”
陶铁一指湖对岸的君山，朝那个方向努了努嘴。
“她坐的什么船？”
“她飞过去的。”
谢文婷感到不可思议，“你弄清楚她是什么人了吗？”
“当然。我和她早就认识了。”
谢文婷和陶铁往回走了一段路，在路旁找了个长条石凳坐下，“陶师傅，跟我说说你和沈青青的事吧。”
陶铁的手指无意识着左眼。
那日昆仑山飘着冷雨，他正蜷在岩洞里躲雨。腥风骤然掠过鬓角，一只赤色巨鸟俯冲而下，尖喙首刺左眼。剧痛炸开的瞬间，他用另一只眼看清了，那是一只毕方。
这种凶兽专啄食大妖双目增进修为。
“滚开！”他甩头撕咬，獠牙堪堪擦过毕方尾翎。火鸟振翅腾空，爪间还勾着颗血淋淋的眼球。剧痛模糊了视线，他踉跄后退。
就在他以为小命要交待了的时候，一条青影破开雨幕。青鸾的尾羽扫出罡风，生生截断毕方左翼。陶铁听见火鸟凄厉的嘶鸣，血雨混着焦糊味浇在脸上。青鸾落地，化作一位翩翩的少女，拎着毕方断翅蹲在他面前：“饕餮也会被杂毛鸟欺负？”
他龇着牙要吼，喉头却呛出血沫。青鸾指尖凝出碧色流光，轻轻点在他狰狞的伤口：“记着，昆仑西麓的朱果能生肌。”
“为何救我？”他哑声问。
青鸾回眸时，左眼瞳孔流转星芒：“我只是在追那只毕方，救你不过顺手而己。”
“后来，我在昆仑西麓找到了朱果，治好了眼睛。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青鸾。”陶铁还沉浸在几千年前的回忆中，语气极其温柔。
“你觉得，沈青青就是青鸾？”
“不会错的，从她走进小区，我就闻到了那种熟悉的气息……”
当沈青青迈出楼道的刹那，陶铁喉头一哽。她足尖点地的姿态轻得像片青羽，白大褂衣角翻飞间泄出一线碧光。路灯映在她瞳孔深处，星芒流转如千年前昆仑山雨夜的惊鸿一瞥。她抬手捋发时，腕骨突兀地折出非人的弧度——凡人关节撑不起这般行云流水的动作。陶铁死死攥住冬青枝叶，几千年前的青影在此时与这位儿科医生重合：是她，也只能是她。
陶铁隔着十丈缀在后面。沈青青始终未回头，裙摆扫过灌木丛时带起细碎磷火，脚印烙在柏油路上泛着幽蓝。他踩着她留下的光斑踉跄前行，像条被鱼饵勾住的老狗。君山湖腥风卷来她袖间一缕药香，他忽然想起昆仑朱果的酸涩。
“青鸾！”陶铁从芦苇丛跌撞而出，泥水顺着裤管往下淌。沈青青背对他立在礁石上，月光将影子拉得细长如鹤颈。
他哑着嗓子挤出半句：“昆仑西麓的朱果……我找了一百年。”
沈青青转身时带起一阵罡风，陶铁被掀得倒退半步。她瞳中星芒冷冽：“认错人了。”
“你救过我！”
“聒噪。”沈青青袖摆一振，陶铁喉头如塞棉絮。她的白大褂衣摆翻卷如鹤翅，月光在布料上淌成银瀑。足尖轻点水面，涟漪未起便凝作冰莲，一步一绽，莲心浮着青焰。夜风卷起她垂落的发丝，发梢扫过处磷火簌簌，似星河碎屑坠入芦苇荡。湖面倒影里，她脊背绷出优美的弧线，恍若青鸾舒展翎羽，转瞬没入君山雾霭，唯余冰莲逐波化雾，蒸起半湖朦胧月华。“故人早死在昆仑了，如今我叫沈青青。”
陶铁扑跪在浅滩，指尖抠进冻土。
